苏纹

【关键词】仙侠，正剧，长篇，HE，原创世界观及修行体系

第一章戳这里开始

【境界划分提示】锻骨-凝脉-炼神-分魂-紫府-太虚-合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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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之后，你……逃出来了么？”周子舒低声问。

“哪有那么容易啊。”温客行笑了笑，眼眸转为幽深，“在我被‘炼成’之后，见到的第一个人，不是炼魂宗的修士，而是……莫怀阳。”

当年炼魂宗血洗村庄，却在周子舒找上他们之前为旁人所杀，炼魂蛊也被夺走——杀死他们的人，便是莫怀阳。他得到这件不知沾染了多少人命的邪异法宝后，并未将其毁去，而是不断为其补充损耗的灵石与天材地宝，直至二十七年后，鬼皇出世。至于莫怀阳到底是无意间发现了炼魂宗余孽的踪迹，而后起了贪婪之心；或是与炼魂宗早有勾结，那几名修士本就听命于他、又被他灭口——许多旧事，再也无从得知了。

“炼魂蛊养出的厉鬼，往往神智泯灭、杀意滔天，唯一畏惧的便是蛊的持有者。”温客行声音冷淡，仿佛事不关己，“只需持有者的一个念头，便能轻而易举将其镇压，或是集中整个祭炼法阵的威力，以灼烧神魂为惩戒——只要多来上几次，再凶戾的厉鬼，也会乖乖地听从驱策。”

那时的温客行，已将三千厉鬼尽数吞噬，真身逐渐蜕变、面目与厉鬼无异——以至于将他召出时，莫怀阳丝毫没有察觉，他竟然还有神智。

“莫怀阳道心已破、根基不稳，在太虚境中不堪一击，我本该干脆利落杀了他。”温客行淡淡道，“可我……不敢动手。”

倘若莫怀阳发现他还清醒着，甚至不必亲自出手，只需发动炼魂蛊的禁制——温客行唯一的下场，就是被彻底抹去神智，成为被疯狂和杀戮主宰的怪物。

“我假作神智浑噩，听从他的驱遣。他不敢轻易召我出来，毕竟作为堂堂大派的掌门，怎能驱使我这样来路不明的邪祟？唯有独自探索秘境时，会让我替他开路、清除危险；或是确认无人能走漏消息后，让我替他……杀人夺宝。”

 

他等了十二年。

那十二年间，温客行一共离开过炼魂蛊六次。每一次，他都竭尽全力拖延回去的时间，装作沉溺于杀戮的快感，钝刀子磨肉般、一点一点让对手咽气——直到莫怀阳不耐烦了，以炼狱之火灼烧他的神魂、逼他尽快解决，才不得不退却。停留在外界时，他始终在窥探和解析炼魂蛊所镌刻的铭文法阵，以及莫怀阳留下的精神烙印。

“我替他杀了……十七个人。”温客行喃喃道，“我不知道他们是谁，又是什么样的人——有的在与莫怀阳争夺秘境中无主的天材地宝；有的只是萍水相逢，身上有他觊觎的法宝或神兵；还有的是目睹了我的存在，或是追查着疑似炼魂宗的痕迹，才找上了他。”

“既是厉鬼，便不会拒绝杀人，反倒还该……以此为乐。”

一旦莫怀阳察觉他的抵触情绪，属于“温客行”的意识，立刻就会被抹杀。到头来，只剩下一个极端暴虐、毫无理智可言的强横鬼物，那些人……依然逃不过一死。

可终究，那都是他杀的。

 

“老温，”周子舒凝视着他的眼睛，郑重道，“我不会说你做的就是对的，可你一定要明白——”

“即便是罪，那也不是你的罪。”

 

温客行与他对视良久，而后慢慢垂下头，接着说了下去。

“直到那一次，我被莫怀阳唤出来时，他让我杀的人是……阴阳宗宗主，邱无涯。”

 

九大天宗之首，阴阳宗。掌门邱无涯以鬼身入道，太虚境后期，执掌阴阳宗已有三千余年。

“邱无涯……应是在莫怀阳驱使我为他杀人后，恰好途经附近。阴阳宗乃鬼道第一，邱无涯又是鬼修出身，这才发现了残留的一丝炼魂蛊气息。他一路追上来，见到莫怀阳时并未立刻起疑，只询问他是否察觉炼魂宗余孽的踪迹。姓莫的本就心虚，又畏惧邱无涯的阴阳法眼，生怕被他发现端倪，便欲先下手为强，让我……杀了他。”

当年，第一个发现炼魂宗屠杀活人、养鬼为蛊的，就是阴阳宗。

阴阳宗镇守幽冥数十万载，素来以轮回安定为重，对于这等将人活活逼成厉鬼的行径，自是深恶痛绝——一旦被他们发现，莫怀阳必定死无葬身之地！

 

温客行还记得，那位须眉皆白、手持拂尘的道人，看向自己的眼里，是无尽的哀恸与悲凉。

“他不是我的对手。”

邱无涯修为高深、道法强横，但论及杀伐之术，仍及不上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鬼皇。双方交手时地动山摇、声势惊人，莫怀阳一边驱使厉鬼上去拼命，一边朝远处逃窜、以免自身被波及；邱无涯自知不敌温客行，又见主谋意图退却，当机立断、燃烧元神，拼了命也要将莫怀阳一并留下！

太虚境修者的自爆，足以将方圆百里全都夷为平地！莫怀阳惊得亡魂大冒，连逃都来不及逃，拼命在身前叠加一层层灵气护罩；温客行与邱无涯本就近在咫尺，更是首当其冲。

然而面对着汹涌而来的恐怖灵压，温客行心中却无比平静。

——若是极力自保，他虽会遭到重创，却仍能继续“活”下去。只是……那当真算是活着么？

他熬过了那二十七年的炼狱，又足足忍耐了十二年，却依然看不到一丝挣脱炼魂蛊的希望。他留在外界的时间太短，机会也太少；苦苦挣扎、满手血腥，到头来……也不过是莫怀阳手中的杀人利剑。

邱无涯，是他遇到的唯一一个，足以令他彻底陨落的存在。

 

就这样……结束吧。他想。

这么多年过去，人间既然还在，师兄曾说过的那场天魔大劫，应该已经安然渡过了吧。

幼时的那座村庄，早已经不在了。也不知道四季山庄，如今可还好么？师兄……又还好么？

真想去看一眼啊……

 

但他只是……太累了。

 

当邱无涯燃烧元神、意欲同归于尽之时，他愕然发现：眼前的厉鬼放弃了抵御，扑上前来、却只是轻飘飘的一掌，虚不受力地朝一旁滑落。

电光火石间，透过重重凶煞怨气，邱无涯在那双平静而释然的血红色眸子中——见到了那个重重枷锁之下、千疮百孔的灵魂。

 

“我以为我会魂飞魄散，”温客行呢喃道，“可是……”

天下第一大宗掌门，舍命一击，何等威势！

但那沸腾的灵压，竟如流水般在他面前一触即分，未曾伤他毫厘。而当远处的莫怀阳被余威波及、惨呼出声时，温客行震惊地发现，他与炼魂蛊之间的联系，竟被短暂地……切断了！

十二年的忍耐，终于得到了回报。温客行没有错过那转瞬即逝的时机，立刻循着炼魂蛊的气息、锁定了它的本体：凭借无数个日夜、在脑海中对它的不断解析重构，瞬间抹除了所有禁制，一击摧毁！

那股力量消退时，温客行亦因炼魂蛊被毁而受了不轻的反噬；但与此同时，他感觉到——层层枷锁不断脱落，如同溺水之人终于浮出水面，得见天地间的广阔与自由。

莫怀阳也意识到厉鬼脱困，一面呕血、一面惊慌地御剑逃走。温客行尚未从反噬中完全恢复、无力拦下他，何况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——

阴气化成的巨大手掌，将不断溃散的光点小心翼翼地收拢到一起，映出一道虚幻的人影。

 

身为正统鬼修、又有阴阳宗秘法，邱无涯本可以在最后关头及时收手，在重创敌人的同时，保住一缕残魂逃出生天，至少也能重入轮回、以待转世。

但他没有那么做。

他孤注一掷、将元神彻底燃烧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，将炼魂蛊加诸于温客行的种种枷锁，强行斩断了片刻。

——邱无涯放弃了最后一丝生机，亦放弃了轮回转世的可能，只为了那个……素不相识、却苦苦挣扎的灵魂。

 

“为什么……帮我？”温客行仰起头，看向那道尚未消散的人影。

他并不指望什么回答。邱无涯已经陨落，自己小心收拢的魂魄碎片亦不断溃散着；眼前这道人影，不过是他残留的……一缕意念罢了。

“你……多大了？”模糊的虚影说，又像是自言自语。

阴阳法眼之下，邱无涯早就分辨出——眼前凶戾滔天的厉鬼，实则新生还不到五十年。如此年轻的魂魄，在踏上道途已有六千多年的邱无涯眼里，就和蹒跚学步的婴儿差不多。

“吃了很多苦吧，”虚影伸出手，落在温客行头顶，就像是一位慈和的长者，“还是个孩子呢……”

光点逐渐消散——魂归天地，再无踪迹。

 

那是他在尸山血海、人心鬼蜮沉沦三十九年后，世间所给予的第一缕善意。

在阴阳宗眼里，魑魅魍魉、牛鬼蛇神——皆为众生。

 

【八十年前，鬼主横空出世、荡平九幽，其后征战无数，诛灭鬼物以百万计，凶名昭著、群鬼慑服。见鬼主似有一统幽冥之意，阴阳宗如临大敌、召回门人弟子，严阵以待。然而，在几乎打服了所有画地而治的鬼王之后，鬼主似乎对此事失了兴致，再未大动干戈。倒是有几个归顺的鬼王，从接引游魂的阴阳宗弟子手中抢夺了一批新死的魂魄，试图用来补充鬼卒——最后被鬼主下了油锅，留下几颗青面獠牙的头颅，挂在行宫外示众。

数十年来，鬼主与阴阳宗从无往来，却始终相安无事，秋毫无犯。】

 -TBC-

温温太累了……

他也会有坚持不下去的时候。但也曾有人给过他一缕微弱的光明，成为无尽黑暗中的灯火。

又一个重要的门派阴阳宗出场：这一次不像剑阁和学宫那样、着眼于整个门派的传承底蕴，而是落在具体的人身上。窥一斑而知全豹。我还是挺喜欢原创人物的啦！

明天再把剩下一更，回忆段收尾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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