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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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温周】诛邪(九幽之主 X 太虚剑仙)[一]

【关键词】仙侠,正剧,长篇,HE,原创世界观及修行体系

1万3千字的大章……


月黑杀人夜,风高放火天。

张成岭磕磕绊绊地一路逃窜,哽咽着抹去眼泪、以免模糊视线。那位姓李的老人家舍命留下阻挡敌人,高喊着让他快跑;可他还能跑到哪儿去呢?到处都是敌人。他们为什么要屠灭镜湖山庄?爹爹一生正直,向来与人为善,还有大哥、二哥——

虽然满心绝望,但张成岭还是咬着牙、一路狂奔向南边的摆渡口:若是能离开这座岛,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。他不怕死,可这条命……是李伯伯他们拼了命换来的!他不能就这么死在这儿!

当一艘乌篷船终于出现在张成岭的视线中,他还没来得及高兴,目光已不由自主地移向一个人影——说来奇怪,这深更半夜的,渡口为何竟还会有人?

那是一个男人。他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,素色长衣,双眸紧闭,在渡口左侧的凉亭中盘膝而坐。若是江湖人士,张成岭会猜测这人正在入定,虽说入定的地方有些奇怪;但他周身并无兵器,倒真像是睡着了一般。此人容貌十分俊美,剑眉入鬓,嘴唇薄如刀锋,五官轮廓极为深邃,一眼望去又觉出些许凛然出尘之意。

但真正令张成岭吃惊的是,当他第一眼看见此人时,竟恍惚觉得,自己看见的并不是一个人,而是……一柄剑!

那是一柄至清至明的长剑,通体银白、熠熠生辉,悬于凉亭之下,剑刃上似有锐金之意流淌,以至于令人生出一种双眼被割伤的错觉。这番离奇的景象,令张成岭下意识揉了揉眼睛,再定睛一看——亭中分明只有一个男人,哪来的剑?

……幻觉?

眼下的形势,也容不得张成岭多想。他一路冲向那艘船,在途经凉亭时对那人急声喊道:“这位前辈,岛上很危险,有恶人快追过来了!你快走吧!”

那人仍闭目静坐,似乎对周遭的一切都充耳不闻。张成岭无奈,自身难保之下、也只好随他去了。但他刚朝那艘船迈出一步,脚步突地一顿;四个手持长刀的汉子出现在渡口另一侧,戏谑地看向他,那眼神……便如同看着瓮中之鳖。

“张小公子,功夫不行,跑得倒挺快啊。”为首者眼角带着刀疤,嘲笑一声后,便把目光投向凉亭中的男人,眼中闪过一丝警惕,“没想到,还在这儿还藏着个救兵!”

如同张成岭一样,这四人也对亭中安坐之人感到莫名其妙:大半夜的跑到渡口来睡觉?若不是个疯子,便是个脾气古怪的高手——这些人都是老江湖,自然不会掉以轻心。

“不是……我不认识他的!”见陌生人因自己受到牵连、被这群毒蛇盯上,张成岭心中一急。他自知今日已难逃一劫,不愿再连累旁人:“我不知道他是谁,他好像、好像睡着了……你们有什么本事,就冲着我来!不要害了别人——”

“小兔崽子,你哄谁呢?”刀疤男子嗤笑了一声,显然一个字都不信。他对其余几人使了个眼色,而后四人默不作声、以围拢之势朝他们靠了过去。

见状,张成岭只好几步跨入凉亭,用力想要推醒那人:“前辈……前辈!快醒醒!”

甫一接触,张成岭才发觉这人的身体简直沉重得像一座大山,无论怎么推都纹丝不动。眼看着追兵已围了上来,张成岭只好抽出先前拾到的弯刀,挡在那人面前,声音发颤道:“你们……别过来!我跟你们拼了!”

他这虚张声势的模样,自然不会被其他人放在眼里;所有人都把大半注意力集中在被他挡在身后、阖眸不语的素衣男子身上。

毫无预兆、四人同时出招,从各个方向袭向亭中之人;张成岭面露惶然之色,仓促间举刀招架——

然后他听见了一声……剑鸣。

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——只见一道璀璨剑光倏然闪过、快到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!四人的动作全都在瞬间静止、面上仍残留着凶狠的表情,而后脖子上才慢慢浮现出一道血线,尸身砰然坠地。

张成岭举着刀发呆了片刻,这才后知后觉地转身,看向身后的素衣男子。那人依旧闭着眼睛,情形却已全然不同——一柄光芒流转的长剑悬浮在他头顶半空中,像是“活的”一样;那长剑自行飞到了张成岭面前、绕着他转了一圈,似乎判断出他全然无害、又弱小得可怜,这才重新飞回主人身侧,而后渐渐隐入虚空之中。

长剑消失不见的瞬间,那人睁开了眼睛;张成岭分明瞧见,有一道锐金剑芒自他的瞳孔中一闪而过。

刚刚苏醒的周子舒目光扫过一地尸体和面前神情呆滞的少年,似乎有些疑惑:“……怎么回事?”

张成岭瞠目结舌,完全忘了礼数,只用手指着那人道:“你是仙、仙仙仙——”

 

虽然困惑了一瞬,但与白衣剑沟通传来的反馈、尸体颈间的剑痕,很快便令周子舒明白了前因后果:看来,这群人是冲着眼前这个少年来的。他们无意中撞见自己在此入定,或许是有所误会、又或许只是杀人灭口——想到这里,周子舒不由失笑摇头:几个凡人,也敢对他动手?简直不知死活。

三个时辰前,一边饮酒、一边御水而行的周子舒偶然间路过此处,只觉这一带山水之势浑然天成、自有一番气象,隐约间心有所感,似乎捕捉到了一丝契机:修行到了他这个地步,突破瓶颈早已不是靠修为、法术或神通的强弱,而是对大道的领悟。

于是,周子舒干脆随意找了座凉亭、席地而坐,心神勾连天地,去寻那一丝渺无踪迹的大道之韵。看上去他似已自封五感、毫无防备,其实不然:白衣剑是他的本命飞剑,与他神魂合一、不分彼此,且灵性十足,在他入定时会始终为他护法——先前那几人对他怀有恶意,一旦靠近便会被白衣剑直接斩杀;若他们并非凡人,而是足以对周子舒造成威胁的修行者,白衣剑会在察觉他们踪迹之时就发出警示,将他唤醒;而眼前这少年离他如此之近、却并未被阻止,显然是心思纯净、对他毫无威胁。

不过……

周子舒看了看尸体倒下的方向,又看了看仍姿态笨拙地拿着刀、一脸傻乎乎的张成岭,神情古怪:“就你这点功夫……是还打算挡在我前面么?”

张成岭仍沉浸在见到活的“仙人”的惊吓中,闻言脸“腾”地一下红了,对自己的班门弄斧感到无地自容,结结巴巴道:“前辈,不……仙、仙长……我我我不知道您这么厉害,我就是——也没多想就……”

周子舒倒没有嘲笑他的意思,只暗自叹了口气,心道怎么又牵扯上这么一桩因果。

原本这傻小子在他入定之时、有意回护于他,即便他并不需要,但也是一桩小小的善意。白衣剑护主之时,顺便也替这小子斩杀了敌人,便算是还了这点微不足道的人情。

偏偏这小子不仅武艺低微,还生了一副死脑筋,明知力不能及、也要挡在他前面——性命相护,这可是天大的因果。且不说这孩子不过十三四岁,若就此殒命,他亦是心有不忍;再加上这层干系,今日便更不能坐视他被这些仇家所害——否则道心有碍,日后修炼之时,又会多出一分凶险。

 

修道者,首重修心。修行七境,每一境均需叩心关、破心障:若是问心有愧、郁结难消,便有可能被心魔趁虚而入,轻则受功法反噬、修为停滞,重则境界倒退,甚至有身死道消的危险;更不用说渡天劫之时,越是罪孽深重,就越容易被天雷劈得神魂俱灭。因此,修行者大多有了却因果的习惯,有恩当报、有债必偿。

若只修法、不修心,大多都是些急功近利的路子,进境虽快却根基不稳,更易走火入魔。能够完全不受此困扰的,也只有那些天性凉薄或嗜杀成性之人——这样的人往往血债累累,在各大修行门派的追杀围剿之下,即便实力再如何强横,也终究只是昙花一现。

尘世之间,有大小江湖门派,其所习武功仅为锤炼筋骨,功力深厚者不一定就心怀侠义,会仗势欺人的屡见不鲜。而人族修行界却与此大相径庭:境界高深的正道大修,几乎都是信念坚定、道心澄明之士;但凡天宗,也都会对门人严加管束,真传弟子也大多心胸开阔、性情豁达,少有骄横跋扈之辈——归根结底,无外乎“修心”二字。

 
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“啊……?我、我叫张成岭,是镜湖大侠张玉森之子——”张成岭紧张得有些磕巴,转念又想到这是仙人,哪会知道什么镜湖大侠?说了句废话,不由得更紧张了:“呃、那个,仙长……您、您……”

“不用叫我仙长,我姓周。”周子舒道,“张小公子,这些人可有同党,你知道么?”

张成岭解释几句后,周子舒也知晓了前因后果。

——夜半之时,一大群武功高强的恶徒突然闯入镜湖山庄,张玉森等人抵挡不住,连同两个儿子一齐被擒,折磨致死;若非一位姓李的义士相助,就连年纪最小的张成岭也不可能逃得出来。

说到这里,张成岭不由红了眼眶,对周子舒跪下磕头道:“仙……周、周前辈,求您救救李伯伯吧!他为了帮我,自己留下阻拦那些恶人,求您救他一命,我愿意做牛做马报答——”

“起来。”

一只手扶住了张成岭的胳膊;而后,他察觉到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,托着他站了起来。

下一瞬,张成岭几乎惊得尖叫出声:他、他竟然飞起来了!

——周子舒一只手拎着张成岭,凌空踏虚,足下云气自生。他简短问道:“哪个方向?”

张成岭愣愣地指了一下,而后只觉眼前一花:周子舒身法迅捷、动若惊弦,转瞬间已掠至数十丈外!

几乎被气流掀翻的张成岭只觉一阵天旋地转,惊叫着如同八爪鱼般死死抱住了周子舒,直到听后者问道:“……是这儿吗?”他这才察觉两人不知不觉已然落地,连忙松手、摔了个狗啃泥,而后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了起来。

但当他看到不远处倒在地上、浑身浴血的苍老背影时,不由浑身一震,失声道:“李伯伯!”

张成岭立刻扑了过去,抱住那老者哭喊:“李伯伯,你……你怎么样了……”见老者毫无生气地闭着眼,他又转头去看周子舒,“仙……周前辈,李伯伯他——”

周子舒摇了摇头:“他伤势太重,生机已尽。”而后走到那老者面前,一指点在他眉心,又道,“我只能令他回光返照片刻。有什么话,抓紧机会好好交代吧。”

“咳咳、咳……!”一指之后,那老者果然睁开了眼睛。认出张成岭后,他顿时面露焦急之色,抓住张成岭的胳膊道:“弄啥嘞……!你这傻小子……咋还在这儿!”

“李伯伯,我已经没事了……”张成岭哽咽道,“是这位……周前辈救了我。他很厉害,那些坏人都死了,可是、你……”

“救了……好……好啊……”闻言,老者这才松了口气,又看向一旁的周子舒,吃力地伸出沾满血污的手,“后生,你过来……”

后生?周子舒心下暗道:我的年纪,足够做你的祖宗。

但他自然不会和这个只剩一口气的老人计较些什么,只依言走了过去,蹲下身道:“这位老先生,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?”

“你……替我,把这孩子……送到祈州,三白山庄……赵敬……”

周子舒一时无言:这老头使唤起人来,倒真是一点儿也不客气。

他没有应承,只淡淡道:“我能保他今日性命无恙。若那些杀手还在镜湖山庄内,我待会儿全杀了便是。”

他这口气着实不小,李姓老者即便已有些神志昏沉,也不由惊异地看向他。但喘匀了气后,老者仍摇了摇头,道:“不中……后头、还有别人……要害他咧……还得你、送他去——”

“张家或许与你有旧,却与我非亲非故。”周子舒道,“我保这孩子一命,替他解眼下之危,也可再花钱寻些可靠护卫、送他一程,已是仁至义尽。”

祈州路途遥远,虽说御剑飞行、几日便能来回,但张成岭不过一介凡人,在剑上多呆片刻恐怕五脏六腑都会被震散,哪里吃得消?但若只骑马驾车,至少也是月余光景。于周子舒而言,这孩子又不是真对他有什么恩惠,不过是想回报一番善意罢了;难不成,他还要一直跟着么?

“你就当……积德吧……”那老者抓着他的手腕,顽固地重复着,“救人……救到底……”

周子舒叹了口气,打算直接抽出手,却听那人不屈不挠道:“你……就没有,亲近后辈吗?若是你家族……还是师门……孩子……遇到、遇到灭门惨祸……你就不盼着,有人能……救他……”

周子舒动作骤止。

“你就当……替他们……积德吧……”

 

像是无比漫长的一刻,又似只是一个呼吸;周子舒垂下眼睛,终于缓缓道:“也罢。我应了你便是。”

“好……好!你……要是反悔,我……做鬼也——”

老者声音戛然而止。

“李伯伯!李伯伯……”

张成岭放声大哭起来——周子舒默然片刻,而后替老者合上了眼睛。

半柱香后,张成岭擦干眼泪,重新跪下对周子舒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:“多谢前辈帮我救李伯伯,虽然……虽然……”说到这里眼角又泛了红,仍强忍住泪道,“您还救了我,我不知……该如何报答……”

“举手之劳罢了。”

张成岭固执地摇了摇头:“爹爹教过我,做人一定要明辨是非、知恩图报。虽然您是仙人,我没什么本事帮到您,但、但我可以替您端茶倒水,跑腿送信……或者,我听故事里说,仙人会有什么剑奴——”

“你从哪个话本子里听到的?”周子舒叹了口气,“剑奴并非正道,乃是以活人炼剑的法子——此事勿要再提。”

张成岭呆了一呆,半晌后才道:“那……您总有需要人手的地方,我、我做什么都行!”

“不必了。”周子舒仍是神情冷淡,“先前你有意回护,我便出手救你一次,了却这桩因果。至于送你去祈州——我既答应了那人,便也会做到。其余无需多提,我也不需要你再做什么。起来吧。”

见仙人不让自己报恩,张成岭神色怏怏,但还是依言起身站在了一旁。周子舒瞧了瞧他,突然有些好奇,便问道:“你为何不求我替你报仇,杀了幕后指使之人?”

“前辈救下我,已是对我有大恩了。”张成岭垂头丧气道,“那幕后凶手不知身在何处,查起来也一定会有很多麻烦……我什么都报答不了,还一直让您帮我,那就是不知好歹了。”

这番话,倒令周子舒有些刮目相看了。但他并未多说什么,只道:“走吧,去镜湖山庄。”

 

顾及张成岭乃是凡人,这一次周子舒飞得颇为平稳,速度也慢了许多。待到靠近镜湖山庄时,周子舒眉心微拧,似乎察觉到了什么,喃喃自语道:“……太干净了。”

“什么?”张成岭没能听清,情不自禁地问了一句。周子舒摇了摇头、并未解释,而后又道:“有人正在从东南方向撤离,山庄内没有其他活人了……嗯?还有一个。”

“是我家的人吗?”张成岭亲眼见父兄被害,连下人都被一一残杀,心中早已不抱希望,闻言不由身躯一震,“或许是我家的护卫总管言叔,他刀法精湛;或者我的表妹箐箐,我见她藏进假山石里,说不定——”

后半句被他噎了回去:他已瞧见了那个人。

那是一位身形欣长、意态悠然的陌生公子。他穿着繁复雅致的竹纹墨绿长袍,领边有若隐若现的深红暗纹,腰封右侧坠着一簇流苏玉佩,束发的银簪隐隐泛起一抹凛冽光泽。他身边倒着几具横七竖八的尸体,看打扮正是袭杀镜湖山庄之人;而这人在断肢与血泊中闲庭信步,瞧着便如逛自家后花园般轻松自在。此刻听到动静他才转过身,却在看见周子舒时微微一怔,眼中飞快掠过了不知名的神色,而后迅速隐没——对他们笑了一笑。

张成岭倒没察觉有什么不对,只是未能找到熟识之人,情绪有些低落。此刻见这神仙般的人物冲他们笑,不由生出几分亲近,心道:这位公子可真好看,就跟周前辈一样气度不凡,而且看上去并不似那般拒人千里之外……不对不对,张成岭,你怎么能这样想周前辈呢!

他正胡思乱想着,却见周子舒向前迈了半步、将他挡在身后;虽然嘴唇未动,张成岭耳边却响起了声音:“退后。”

见这傻孩子还一脸茫然,周子舒已经顾不得解释什么了——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已集中在眼前的陌生人身上:这人……他看不出深浅。

无论周子舒如何用神识探查,眼前之人似乎都只是个凡人,周身没有任何灵气波动;这也是先前他放心地带着张成岭靠近的原因。然而真正见到此人时,周子舒却刹那间感受到一闪而过、如芒在背的极度威胁——这是剑心通明、天人交感之后,敏锐到近乎本能的直觉。

周子舒右手竖起,小揖一礼道:“见过这位道友。不知道友深夜来访,可是与此间主人有旧?”

“道友?”那公子却笑了起来,手中摇着一把折扇,“未曾论道,何来道友一说?”

但他旋即收扇,同样回了一礼道:“在下姓温,温客行。兄台唤在下名字便可。不知兄台高姓大名?”

“周絮。”周子舒惜字如金道。

“好名字!周而不比,身若飞絮——与兄台颇为相衬啊。”温客行语气亲热,“小可不过偶然路过,见此处血光弥漫,一时好奇便来凑个热闹。没想到这群人凶恶得很,见了我便喊打喊杀——小可一时受惊,失手杀了几个,他们便全跑了。唉,当真无趣……周兄又是为何而来呢?”他打量着张成岭,“这位小公子,是周兄的亲近晚辈么?”

……受惊?

周子舒一时无言:此人至少是紫府境,甚至很有可能是太虚境——你一介大修,竟然说自己因几个凡人受惊?要不要脸?

但他还是淡淡答道:“周某同温兄一样,路过罢了。这孩子是我前几日随手救下的凡人,还未来得及送回去。”

他故意模糊了张成岭的身份,只因并不相信温客行的言辞:自己的确是路过,但温客行当真也一样么?这镜湖山庄是什么风水宝地,能让两位巅峰大修恰好同时驻足?但若不是巧合,温客行又是为何而来——这么一个小小的凡间江湖门派,能有什么吸引他的地方?

无论这人有何图谋,周子舒都不想牵扯进这桩麻烦,更不用说他还带着张成岭这么个拖油瓶。他倒是不怕什么,但若真动起手来,随便一点余波……这傻小子恐怕都化成灰了。

“既如此,周某还要将这孩子送回去,便不打扰温兄了。”周子舒干脆利落道,“前路漫漫,有缘再会。告辞。”

说完他转身便欲离去,却见眼前人影骤然闪过——温客行身法犹如鬼魅,刹那间便拦在他前方,笑吟吟道:“周兄请留步。”

周子舒声音微冷:“阁下到底有何指教?”

“有道是,相逢即是缘。周兄既称一声道友,何不驻足几日,与在下煮酒论道一番?”温客行道,“周兄口中说着有缘再会,却连门派府邸也未告知,实在有些敷衍啊。”

周子舒皮笑肉不笑道:“温兄的来路,周某也好奇得很。”

“温某无门无派,一介孤魂野鬼罢了。不过似周兄这般气度,想必定是出身九大天宗吧?”温客行笑眯眯回道。

周子舒既不承认也不否认,只神色平静道:“温兄过谦了。”

“实不相瞒,小可生平最好美人。”温客行神色恳切,一张口却完全不说人话,“周兄如此丰神俊朗、一表人才,又兼骨相清俊、气韵天成,实属生平仅见,令小可一见倾心、情动不已,惟愿亲近一番。”

这一席话,震得周子舒差点没能维持住神情淡定;就连躲在周子舒身后、小心翼翼不敢插话的张成岭都瞠目结舌,一时间脸色通红,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,心想:这……两位前辈都是男子,还是第一次见面,也能、也能这么说话么?仙人真是……行事洒脱不羁……

周子舒深吸一口气,硬生生挤出几个字:“……承蒙厚爱,敬谢不敏。”

“阿絮定要对我如此无情么?”周子舒被这人无比自然的一声“阿絮”震得险些从半空中掉下去,温客行还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,“我知道这有些唐突,但若不直说,你便要扔下我跑了。阿絮你放心,我对你是一见钟情,怎么舍得惹你生气呢?绝不会做太过逾矩之事。我只是想同你多相处一阵,再好好地了解你。”

周子舒被噎了好一会儿,才咬牙切齿回道:“……原来温兄也知道,你我之间毫无了解?”

“正因如此,小可还有个不情之请。”温客行身体力行地诠释了什么叫顺着杆子就往上爬,“阿絮可否允了我呢?”

“……什么?”

“先前我便察觉,数里外有一道凛然剑意——虽似是顺手为之,却极为凝练纯粹。”温客行道,“阿絮……是剑修吧?”

“是。”周子舒痛快承认。

 

并非所有以剑为法器的修者,都会被称为剑修;甚至可以说,剑修乃是其中最为罕见的一小部分。

修行七境,锻骨、凝脉、炼神、分魂、紫府、太虚、合道。唯有紫府大能,可在神魂中开辟一方天地,不仅有凝练灵气、芥子须弥之妙,更可温养法宝,参悟造化。唯有剑修,自炼神期便要在神魂中开辟剑府、养本命剑;剑修之剑不仅自具灵性,且与主人心意相通、如臂指使,甚至它本就是剑修的神魂化身——剑在人在、剑断人亡。

剑修的一身修为俱在剑上,且对心性要求严苛,非大毅力者不可得。虽然剑修之法修行艰难,且多有中途夭折者,然一旦有所成,战力几乎都是同阶无敌——剑修大多好战,乃是修行之人最不愿招惹的一群疯子。

 

“果然如此,”温客行欣然道,“不知阿絮的本命飞剑,可否容我一观?”

周子舒眉毛一挑:“温兄……这是划下道来了?”

对一个剑修说要看他的本命飞剑,不是挑衅是什么?

“阿絮,你怎么成天想着打打杀杀。”温客行叹气道,“于剑修而言,观剑便如观人。只要看看他的剑是什么样,那性情为人便也能知晓几分——我虽倾心于你,却也怕自己所托非人啊。”

……能一本正经说出如此厚颜无耻之言,也实在是非同凡响、登峰造极。

“周某心在大道,无暇他顾,只能辜负这番心意了。似温兄这般人物,日后定能寻到合意的道侣。”周子舒道,“周某告辞,温兄请留步吧。”

他正欲退去,却见温客行抬手一指,一股浩荡灵压扑面而来、其势如山!周子舒瞳孔微缩,立刻反手将张成岭推了出去;后者只觉一股柔和的力量带着自己飞出去数十丈远、飘然落地,而后听周子舒道:“退开!越远越好!”

张成岭心下惶惶,却也知道仙人斗法、殃及池鱼的道理,咬牙喊了一句“前辈小心”,便往后退开了。

见温客行只是对他动手、并未伤及旁人,似乎还有意避开了张成岭所在的方向,周子舒不由稍松了口气,专心应对起来。七把长剑的虚影在他身边骤然浮现,相互间气息勾连、剑意流转,交织成的无形光幕不仅挡下了这一击,还反守为攻、化作七道流星,刺向温客行!

“北斗七星剑势?”温客行兴趣盎然。

数道幽深黑暗的锁链如毒蛇吐信般自他身后探出,牢牢缚住了七道剑影——剑身震颤、锐意迸发,却怎么也无法摆脱锁链,反倒不断被墨色侵蚀;转眼间,七把长剑便化作七根被凶煞之气缠绕的尖刺,厉风呼啸、反袭其主!

“阿絮,你的本命剑呢?”温客行朗声长笑,“我只是想看看而已,何必这么小气?别藏着掖着了,拿出真本事来吧——就这个程度,你可不是我的对手!”

周子舒没有回答。七根尖刺袭来之时,他似乎并未作出任何应对;然而当它们靠近周子舒十丈范围,却突然都陷入了混乱:有的像没头苍蝇一样原地打转,有的彻底偏离了方向、不知飞向了何处,更甚者失控地碰撞到一起,双双归于湮灭。

张成岭这样的凡人,瞧着只会一头雾水;但对于修行者而言,这一幕意味着什么简直再清楚不过。

剑道之巅——剑域!

 

无形剑意充斥在周子舒身侧的每一寸空间,不断循环流转、变幻不定。任何攻击一旦进入剑域,立刻就会被切断与外界的联系,落入他的掌控之中——此间的灵气运行法则与外界全然不同,已被周子舒的剑意彻底打乱,又如何能刺中他?

域者,疆土也。

剑域之内……以吾为尊!

 

“好!”温客行眼神一亮。一道风旋自他掌心生出,而后他右手拨弄,竟似整片天地间的灵气都随之翻涌,不断被吞入风旋、逐渐壮大,汇成了遮天蔽日的龙卷风!

这已经不仅仅是风势,而是挟裹了天地之威的灵气暴动,即便剑域再如何精妙也难以抵挡——这是纯粹的修为压制,以力破巧、以势压人!

周子舒神色凝重:这个人绝对是太虚境,且并非刚刚突破,而是太虚境后期、甚至巅峰!修行界什么时候出了这样一位大能,他竟然完全看不出来路?

 

面对狂暴的灵气风旋,周子舒终于出剑。

他右手于虚空中一抹,一把清幽凛冽、锋锐至极的长剑已入手中,刹那间剑芒吞吐、庚金之意大盛,对着袭来的灵气风暴……一剑劈落!

言语几乎无法形容这一剑的威势——似乎要将此方天地一并割裂,足以令意志薄弱者心神崩塌:狂暴的龙卷被一剑劈成两半,风势消减、溃散成烟。

“果然好剑!”温客行眼神奇异,似乎有意外之色一闪而过,但不多时便又笑道,“再让我好好看看!”

他右手一压,天幕中出现了一个巨大手印,浩然威压、如神罚降世!周子舒夷然无惧,持剑相迎,突然间体内灵气翻涌、在窍穴中横冲直撞,早已千疮百孔的经脉更是剑气外溢、搅得天翻地覆。

白衣剑势一滞、气息略显溃散,周子舒也不由脸色微变:不好!竟然这个时候发作——

然而这一掌已近在眼前,周子舒只得强行压住体内暴动的灵气,以白衣化作剑幕守护,力量却比之前至少削弱了五成;这一掌虽未曾穿透剑幕,但浑厚灵压仍迫得周子舒倒飞出数里、堪堪停住脚步,而后才抹去了唇角的一丝血迹。

“……你身上有伤?”温客行紧随其后,看上去神色颇为复杂。

“死不了。”周子舒道,“还打么?”

他之所以呕血,并非是因为温客行那一掌,而是强行镇压灵气暴乱带来的反噬——若非温客行察觉他气息徒弱,及时收手、只余三分力道,他绝不会如此轻易地全身而退。

这人似乎对他真的没有恶意。而且先前出手之时,温客行还避开了成岭所在方向,瞧着……的确并非滥杀之辈。

越是如此,周子舒越感到无比荒谬。温客行到底想做什么?难不成,还真是看上他了?

……那些胡说八道,他一个字都不会信。

“不打了不打了,要是再让阿絮受伤,我可要心疼死了。”温客行的语气简直让周子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,偏偏这人还用含情脉脉、关怀备至的眼神看着他,甚至凑过来想拉他的手,“阿絮,让我瞧瞧你的伤——”

结果自然是被白衣剑逼得退了好几步。

“阿絮,你还不相信我对你没有恶意么?”温客行听上去委屈极了,“方才是我不对,不该对你出手、害得你旧伤发作,可我也不是故意的……只是想看看你的剑而已。你就原谅我吧,好不好?”而后又柔声道,“阿絮,你的剑真好看——我果然没看错人。它叫什么名字?”

“……”周子舒只觉头大如斗,干脆掉头飞去找成岭,温某人立刻跟块狗皮膏药一样贴了上来:“阿絮,你是什么时候受的伤,又是谁伤了你?你可有好生闭关调理,为何至今仍未痊愈?它经常发作么?你眼下可还难受,不如我帮你顺一顺……”

 

于是张成岭见到的,便是面若寒霜、满脸忍耐的周子舒,和追在他身后口若悬河、滔滔不绝的温客行。

“前辈!你没事真是太好了!”张成岭心中欢喜,松了口气道,“原来你们只是过招,我还担心……”

“傻小子,有什么可担心的?”温客行不知何时又摸出那把折扇摇晃起来,闻言用扇骨轻轻敲了一下张成岭的头,“我对你周叔可是一片真心,即便他弃如敝履,我又怎么忍心伤他呢?”

“……也、也是。”张成岭一听就涨红了脸,连忙换了个话题,“温前辈,您也好厉害呀!刚才那道龙卷风,吓死我了……”

“别叫前辈了,听着就别扭。”温客行又敲了他一下,笑吟吟道,“叫温叔。傻小子,你叫什么名字?”

“我、我叫张成岭,”见仙人如此平易近人,张成岭显然有些受宠若惊,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喊了一声,“温……叔。”又小心翼翼地看了周子舒一眼。

见状,周子舒也不好再继续冷着脸,只好道:“称呼而已,随你吧。”

张成岭顿时眼神一亮,高高兴兴道:“谢谢前……谢谢周叔!”

“瞧把你高兴的。”温客行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,又用肩膀撞了撞周子舒,故作埋怨道,“阿絮,这就是你的不对了。成天摆着张冷脸,把人家孩子吓得战战兢兢……”

“我不怕的!我知道周叔是好人!”他话还没说完,张成岭便急急忙忙解释道,“之前飞上天的时候,我吓得抱住周叔不放,他也没说我一句,就一直这么让我抱着……”他尴尬地挠了挠头,“以前、有次我被毒蛇吓了一跳,去拉我爹的袖子,还被我爹骂了一顿,说我不像男子汉。周叔是仙人,却还对我这样宽厚,一定是面冷心热的好人!”

“哦——”温客行拖长了语调,笑眯眯地凑到周子舒跟前,被后者面不改色地一把推开,“腰细腿长、嘴硬心软,阿絮真是再可爱不过了。”

这下连张成岭都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了。

“……先前你说,山庄内那些杀手是被你惊退的?”周子舒实在是听不下去,迅速切入了正题。

“从东南方向撤走了,阿絮要去追么?”温客行看了看张成岭,若有所思道,“我似乎听到那些人说,此间主人也姓张,叫做……叫做……”

“我爹爹名叫张玉森。”张成岭认真答道,神色又有些黯然。

周子舒没来得及制止,只觉自己迟早被这没心眼的傻小子气死:几句话便被人哄得掏心掏肺,什么都往外说——你知道这姓温的到底什么人吗?

但当着温客行的面,他又不好再多说什么,心下越发无奈。

“原来是张家的小公子,怪不得阿絮对那些杀手这般上心。”温客行似笑非笑地看向周子舒;张成岭这才反应过来,想起先前周子舒替他隐瞒身份,顿时羞愧道:“周叔,我——”

“……无妨。”周子舒摇了摇头,环视四周,目中闪过一丝迟疑。

“阿絮也看出来了?”温客行却道,“这地方有些古怪,太干净了。”

张成岭呆呆地看着地上被火烧过的痕迹和几具已辨不出模样的焦尸:“干净?”

“傻小子,不是你想的那种干净。”温客行道,“这地方死了许多人,按理说应当有不少残魂尚未离去,眼下却一个也没瞧见,甚至连半点怨气也无——就像是这些人全都心无挂念,赶着投胎去了。”

灭门之祸,往往怨气深重、极易滋生厉鬼,又怎会如此“干净”?

周子舒先前正是察觉了这一点,才怀疑此事有修家介入,想要追上去探查一番——结果被半路杀出来的温客行给耽搁了一阵。若有人将死者魂魄一并收走,或是强行驱逐、送入幽冥,都意味着此事不仅仅是凡间江湖恩怨。留在此地探查,或许能找到些许线索;但那些杀手之中说不定也混入了修者,再不追上去,那擅长隐匿之辈可就——

见周子舒似有踌躇之意,温客行便贴心地为他出谋划策:“阿絮,你尽管去追便是,这地方就交给我吧。”

“……”周子舒沉默地看了他一眼,似乎在打量这人到底有几分可信。

“周叔,我能不能留在这里,替我爹爹他们收敛遗容?”张成岭垂下头小声道,眼圈又有些红了。

但不等他回答,温客行便摇了摇头:“那些人退走之时,我瞧见他们还带走了几具尸首,恐怕……”

“什么!”张成岭顿时色变,不由大急,“他们怎能如此!害了那么多人,竟连入土为安也……”

“先别急,我们追上去便是。”周子舒安抚了他一句,又将目光转向温客行,“那此处就劳烦温兄了,周某先行谢过。”

“什么谢不谢的——阿絮,以你我的关系,这点小事算什么?”温客行柔声道,“能帮到你,我就比什么都高兴了。”

……我跟你什么关系?

周子舒一个字也不想多说,拎起旁边一脸感激地对温客行不停道谢的成岭,重新飞到了天上。又听温客行喊道:“我得了线索,该去哪儿寻你呢?”

“……三日之后,嘉云城,平安客栈。”周子舒丢下一句话,便带着张成岭疾掠而去。

 

待到他们已不见了踪影,温客行面上笑意渐隐,眼神深沉。

“姓周,又是剑修……”温客行喃喃道,“是他么?”

看这人容貌身形,分明就是自己记忆中的模样,气质却已全然不同。先前他有意试探,便是为了确认“周絮”的身份——毕竟,无论神通、法宝或是妖族的天赋法术,都能令人改换皮囊、难以分辨;但唯独一名剑修的本命飞剑,是绝对无法作伪的。

但那把剑……

“难道,当真是我认错了么?”温客行低语。

半晌后,他又笑了起来,自言自语道:“无论是不是他,先跟上去瞧瞧。”

 

但在那之前,还有一点小问题要解决。

温客行看似随意地走了几步,缩地成寸,眨眼间便跨越了大半个镜湖山庄。停下脚步时,他右手在虚空中拨弄了一下,便有几缕肉眼不可见的银丝不知从何处飘了过来,缠绕在他的指尖。

“缠魂丝……”温客行低语。

缠魂丝对他而言,还算不上什么稀罕之物。

然而这东西……根本不该在阳世出现!

 

温客行垂眸片刻,再度迈出三步。

第一步时,无边无际的阴冷气息自他足下迅速蔓延,转眼便覆盖了整个镜湖山庄;倒塌的屋舍、烧焦的灌木、残破的尸体,全都被镀上了一层惨淡的灰白。第二步时,此方天地似已被完全隔断,不见月色、不见星河,唯有沉沉欲坠的黑暗天幕。第三步时,一道黄泉支流蜿蜒而过,山庄之内阴风呼啸、死气弥漫,远处竟有厉鬼哀嚎隐约可闻。

——鬼门已开,幽冥重现,逆转阴阳,颠倒乾坤!

温客行立足之地,不再是阳世的镜湖山庄,而是此地连通的鬼域!

 

他漫不经心地扫视四周,只见到几只刚飘过来的无意识游魂。而山庄内枉死之人,像是已彻底消失——无论阳世幽冥,都找不到他们存在过的痕迹。

温客行没有露出丝毫意外之色,只扬手打出一道法印,冷声开口。

“此地鬼王,速来觐见!”

话音刚落,法印化作流光、没入地底,四周阴气沸腾,整片大地都土石翻涌、震颤不休,像是有什么东西将要破土而出——不多几时,便见一缕缕扭曲黑雾自龟裂的地面漫出,似是被无形的力量生生拉拽至此,好一会儿才重新凝聚身形。

那黑雾越来越多,逐渐化作一个个形容可怖的鬼影:有的双目泣血,嘶声凄厉,十指均化作森森白骨;有的五官俱无,只余一张空白脸庞,头颅时不时绕着脖子转上一周;有的一张开嘴便裂至后脑勺,齿缝间全是碎肉;有的胸腔空空荡荡、笑嘻嘻地咬着一串人耳朵——成千上万的鬼卒,簇拥着一个数十丈高、被煞气笼罩的巨大身影。

“哪来的阳身人,这般不懂规矩!未曾血祭,也敢召请吾王!”一个不过一尺来高的小鬼举着一杆令旗,飘在半空中大声斥责,显然是个被鬼王当成乐子养在身边、只会几句溜须拍马的孱弱鬼物。然而这小鬼也实在是个傻的,全然辨不清形势——眼前之人只凭一句敕令,便把他家大王、连同上万亲兵强行拘至此处,哪是他能招惹得起的?

温客行懒得搭理他,只似笑非笑地看向被他以拘魂之法强召来的鬼王。

“原来是长舌鬼。”他声音极轻,眉间却隐有如炼狱之火的血色印记浮现,竟令人生出神魂灼烧之感,“怎么,不过十数年未见,便不认得本座了么?”

他转身的一刹那,被无数凶煞之气环绕的鬼王竟猛地退了一步,似是承受了极大的惊惧——鬼王巨大的身躯不断战栗着,突地一巴掌将那喋喋不休的小鬼拍得灰飞烟灭,怒吼道:“竖子无礼!”而后黑雾凝聚、显出人形本相,却是一个青袍高冠的男子。

他不敢有丝毫迟疑,立刻跪下行大礼叩拜,颤声道:“恭迎尊主!不知尊主法驾亲临,属下有失远迎,罪该万死!”

听闻此言,一阵惊异的窃窃私语在一众鬼卒中迅速蔓延开来;唯有少数时日尚短的鬼魂仍面色茫然,但身边其他小鬼立刻便对他耳语了几句。不消片刻,成千上万的鬼卒尽皆下跪行礼,齐声道:“恭迎尊主!”

 

即便不提名号,但这十万阴幽之地,会被所有鬼王敬称为“尊主”的,只有一个。

——九幽之主,玄冥府君。

 

“杀得倒是挺快。”

温客行不急不缓地走到长舌鬼王跟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。

“血祭……”他笑了笑,柔声问道,“长舌鬼,一年要吃多少生魂啊?”



-TBC-



【一道填空题】请问温客行的成分是:__%的不要脸,__%的帅

由于对因果、心魔、修道者修心的设定,文中正道宗门会与原作完全不同。伪君子大家已见得多了,也想写写真君子、真名士,和那些属于“正”的东西。

对于已经是剑仙的阿絮,身为凡人的成岭需要比原著更加优秀的心性,才可能打动他。

修仙者打架写得我人都没了,完全是考验我的想象力……

第一章辣么长,会收到一些具体内容的评论吗QAQ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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