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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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温周】罂粟(吃醋篇)|系列第七篇

系列戳这里开始:《罂粟》

觥筹交错,歌舞升平。

“赵大侠,我再敬您一杯。”温客行与赵敬推杯换盏了一番,瞧上去简直十二万分的情真意切,“早就听闻三白山庄的富庶,赵大侠亦是人中龙凤、仪表堂堂——今日得见如此盛宴,实在令小可大开眼界啊!”

“哪里、哪里,温公子太客气了。”赵敬笑容满面,也是一连串的好话,“如温公子这般出挑的人物,定是见多识广,我这点小场面还能得温公子称赞,实在是惭愧啊!”

周子舒看着温客行跟这群伪君子打得火热,百无聊赖地灌下第四壶酒,只觉温客行此人简直就是“心怀鬼胎”的典范。今日他穿了一身清幽素雅的月白色竹叶刺绣长袍,发带银簪,腰系玉箫,端的是翩翩公子、温润如玉,简直装得比谁都像人。

周子舒作为天窗首领时,不知见过多少这种虚情假意的客套。如今既已重归自由身,便再也懒得掺和,浑身上下都散发出“生人勿近”的气场——倒也没什么人不识抬举地来找他劝酒。即便如此,他还是颇觉无趣,干脆找了个借口从宴会里溜了出来,在院子里瞎晃荡。

坐在假山上自酌自饮了一会儿,周子舒又想起了自己那便宜徒弟——呸,根本就不是他徒弟,只不过随便教了两手功夫罢了。成岭这小子傻不愣登的,被这么一群老狐狸围着,恐怕被人卖了还在给人数钱呢!

镜湖山庄的灭门案,到底是哪几只恶鬼在背着温客行作乱,他俩大抵都心里有数;温客行既然把阿湘派出去召集众人,看来是要好好敲打一番了。只是这傻小子因鬼谷家破人亡,老温似乎对他有些隐约的歉意……不然也不会一路逗着成岭,撺掇他拜自己为师……

漫无边际地想了一会儿后,周子舒从假山上跳下来,沿着小径往回走。虽然不耐烦那群人,但总不能把温客行一个人晾在那儿太久——要不然,这人准会丢给他一大通抱怨。

在天窗待得久了,周子舒早已习惯平时也放轻步伐,像只猫一样悄无声息地回到宴会附近,却在瞧见一个人影时顿住了脚步。

——“金玉满堂”金澄,富甲一方的金氏大少爷,武功还算不错,继承了他老子的经商天赋,且为人十分圆滑、心机深沉。至于风评么……

周子舒眯起眼。金澄似乎是出来醒酒的,却又站在一块假山石旁的树荫下,目不转睛地看向不远处的灯火通明:沿着他的视线,周子舒可以轻而易举地判断出,这人……是在盯着温客行。

若只是寻常注视,倒也没什么大不了;毕竟温客行一出了鬼谷,就跟个花孔雀一样招摇又显摆。但这人的眼神……

那种赤裸裸的贪婪和恶意,像是毒蛇一样滑腻地缠绕在温客行身上——周子舒曾见过这样的眼神。那其中意味着什么……他再清楚不过。

“金公子。”

金澄一惊,完全没察觉到何时有人靠近了自己,连忙换上一副柔善笑容,回过身对周子舒招呼道:“原来是周兄。周兄也是出来透气的么?”

若论察言观色的本事,这世间能比周子舒更强的屈指可数;于是他也没有错过金澄眼中某种一闪而过的情绪。

周子舒当即在心底冷笑了一声:不仅觊觎他的人,还想把主意打到他头上?好一个金澄,胃口倒是不小啊!

无论心中如何作想,周子舒面上却丝毫未显,自然而然地与金澄攀谈起来,态度热络而不失礼数,言语间恰到好处的恭维更是句句搔至痒处,说得金澄眉开眼笑,一炷香的功夫就快跟他勾肩搭背、称兄道弟了。

而后,周子舒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:“在下初至太湖,听闻……城中有个不为人知的好去处,非得熟客介绍不可。在下遍寻门路不得,金兄又年少有为、交游广阔,不知……可否帮周某这个忙?”又给了他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。

金澄闻言,惊异地打量了周子舒一番,才笑道:“没想到周兄也是同道中人,倒是我看走眼了。放心,此事包在我身上!不过那地方规矩甚严,不能带任何家奴仆从,周兄若是——”

“阿絮!”

大约是见他许久未归,温客行便寻了出来,自然也同金澄打了个照面。他这一出现,金澄的眼睛立刻就跑到了他身上——周子舒一见,便觉心头一股邪火直往上窜。

“阿絮,你跑哪儿去了?我正有事要找你呢。”温客行一边笑着,一边看了金澄一眼——后者立刻识趣地开口:“金某也该回席了,便不打扰二位了。”

待到这人离开后,温客行才凑到周子舒耳边,轻轻呵气道:“阿絮,你动杀心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这人怎么招惹你了?”温客行问道。

“……他没招惹我。”周子舒看向金澄离开的方向,低声道,“只是……他刚才在看你。”

“然后呢?”

“他看你的眼神,很……”周子舒纠起眉毛,似乎找不到合适的形容,“很——”

温客行从善如流地接道:“下流?”

“……”

周子舒一时无言以对,索性闭上嘴、权当默认了。

“阿絮,你可真是越来越爱吃醋啦。”温客行摇着扇子叹气,“觊觎你家夫君的人多了去了,阿絮顾得过来么?旁人多看几眼便想动手,唉,杀气这么重——”

他的语气十分之讨打,周子舒简直听得想磨牙:“……那不一样!”

“不就是起了 心么?”温客行啧了一声,“我便也该小气些,把那些盯着你看的人的眼珠子全挖出来。”

“……”周子舒张了张口,又觉得似乎也没什么值得一提的,便不吭声了。

“这人我留着还有用——他和赵敬之间,可是藏着几笔大生意呢。”温客行眼中闪过一丝厉芒,转眼又恢复了一贯的嬉皮笑脸,“等我把他攥着的那点东西掏干净,你想怎么抽筋剥皮都行,可好?”

“……随你的便。”周子舒抬脚便走,眼不见心不烦。

“哎……阿絮你等等我,别走那么快嘛。”温客行立刻尾随上去,“你是不是还有话想说?我听着呢。你别又板着脸呀,都说这样容易老得快——”

周子舒无视了这人一路的喋喋不休,回到了宴席之中。见人又多了起来,温客行这才收住声,重新挂上一副和颜悦色、柔善可欺的面具。周子舒便又开始闷头喝酒,懒得搭理他。

“诸位,”这时赵敬击掌三声,见众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,这才笑容满面道,“烟雨阁的薛大当家,带着她的姑娘们来给诸位贵客助兴。”

说话间,只见一位粉色薄纱罗裙的美人,带着一群莺莺燕燕鱼贯而入。她低声嘱咐了几句,那些珠翠环鬓的妙龄女子便纷纷涌向一众宾客,巧笑嫣然地劝起酒来。

“这是包下了整个烟雨阁?赵兄可真是大手笔啊!”有人赞叹不已。

这番奉承显然令赵敬颇为受用,又搂住那美人笑道:“这几位可都是贵客,还要劳烦薛大当家,帮忙好生招待了。”

“赵爷的贵客,自然也是烟雨阁的贵客了。”美人语声娇柔,又唤了几名容貌出挑的女子过来。温客行却笑着婉拒了一名款款走来敬酒的翠衫女子:“不敢劳烦姑娘。我家那位最近小气得紧,我若喝了这一杯,恐怕他不止要生我的气,还要喊打喊杀呢。”

周子舒酒杯都快捏碎了。

“噢?温公子已成家了么?”赵敬惋惜道,“我认识一户品貌俱佳的千金,本想着……”

“尚未大婚。”温客行叹气道,“他什么都好,就是性子太倔——明明该做的都做过了,偏偏就是不肯嫁给我。”

周子舒一口酒喷了出来,被呛得连咳了好几声。温客行立刻凑过去拍了拍他的背,柔声问:“阿絮,没事吧?”收获了后者的一记眼刀。

“听上去,温兄的意中人也是江湖儿女?”好死不死的金澄又跑来跟赵敬喝酒,闻言插了一句。

“他可厉害着呢,”温客行挑了挑眉,“哪天我要是打不过他了,他还不知道要怎么欺负我——”

周子舒忍了又忍,但眼看着温客行还在跟金澄态度亲热地谈天论地,心头烦躁不已,火气也越来越大。这时又有位柳叶眉、丹凤眼的黄裙女子走到他身边,冲他千娇百媚地一笑;周子舒索性便揽住美人盈盈一握的腰肢,笑着问:“不知姑娘芳名?”

“妾身云蕊,”美人斟了一杯酒送到他唇边,温温柔柔地答道,“公子请饮此杯。”

周子舒察觉到温客行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,眼神颇为不善。他全当没瞧见,一口咬住美人手中杯沿,仰头一饮而尽。美人轻声笑了起来,替他放下酒杯,又用手绢擦去他唇角酒渍,眼波流转:“公子真是知情知趣之人。”

温客行的眼神已经快要结冰了。周子舒暗自哼了一声,心道:也不知到底谁的醋坛子要翻?

不多几时,美人便已坐到了周子舒的腿上,搂住他的脖子喂他喝酒。温客行侧过身瞧着他们,眼中笑意全无——那张名为“谦谦君子”的面具似乎裂开了一条缝隙,令人隐约窥见一丝森冷的戾气。

属于群鬼之主的威压,即便只泄露出一丝,也不是一个柔弱的风尘女子能受得住的。美人被温客行看得小脸煞白、如坐针毡,没多久便颤声告罪道:“妾身……妾身突然有些不适,不能再继续伺候公子……还请、还请公子见谅……”话还没说完,便逃也似的离开了。

周子舒岿然不动,面不改色道:“你吓到人家姑娘了。”

“阿絮,”温客行轻笑了一声,在他耳边低语,“激怒我……对你有什么好处?”

“没什么,”周子舒斜觑了他一眼,“我吃醋行不行?”

温客行神情古怪地盯了他一会儿,半晌后才笑了笑,道:“……好,很好。”

说完他便起身离去,只留给周子舒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。

 

 

 

入夜后,刚沐浴完的周子舒正要吹灭烛火,便听到脚步声匆匆靠近,很快有人敲响了房门。

“请进。”

来人赫然是温客行在鬼谷的下属之一,本名裘飞。顾湘离开后,他就扮作侍卫跟在二人左右,除传递消息之外也随时听候差遣。

“周公子,”裘飞拱手道,“主上命我前来,请您即刻过去一趟。”

“不去,”周子舒干脆利落地拒绝,“告诉他我已经歇下了,有什么事明日再谈。”

用脚趾头想也知道,温客行这会儿叫他绝对没什么好事。那人估计正在气头上,这个当口,周子舒可一点也不想上他的 ——温客行平时花样就多,这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他呢。

他话音刚落,裘飞却是脸色一白,立刻就跪下磕头哀求道:“周公子,属下、属下不敢这么跟谷主回话,求您……求您看在往日——”他浑身抖如糠筛,竟吓得连称呼都忘改了。

“……罢了。”周子舒无奈,想了想也没必要为难手下的人,便道,“我自去找他吧。”

 

推门而入时,周子舒便瞧见一袭深红色寝衣的温客行,正背对着自己站在桌案边,手中把玩着什么。定睛一看,他顿时咽了口唾沫——温客行面前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盒子,里面的东西千奇百怪、形状尺寸各不相同,全都是……一些特别的……助兴之物。

周子舒油然而生一种逃跑的冲动。

但转念间,他又将这股情绪压了下去,心道:有什么大不了的?只要自己不同意,温客行又不能把他怎么样,难不成还强迫他么?退一万步说,即便真打起来,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——

“太湖一带果然繁华,我在城中,可寻到了不少好东西。”温客行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几颗铃铛状的小玩意儿,“其中有那么几种,连我都没玩过呢。”

他捏起一根银针,对着烛火仔细欣赏了一番,而后自言自语道:“阿絮……最喜欢哪一种呢?”

“……我一种也不喜欢。”周子舒强自镇定道。

“你说了可不算,”温客行转过身,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,“阿絮到底喜欢什么——没有人比我更清楚。”

他重新放下手中的事物,在案边的紫檀木椅上坐下,十指交叉、手肘抵在膝上,下颌略微抬起,看向周子舒道:“过来,跪下。”

周子舒立刻后退了一步,警惕地看着他:“……我今晚没打算玩这个。”

温客行没有再说话,只是神色淡淡地看着他。周子舒见他这副架势,就开始头皮发麻:“你有什么想说的,我们好生谈谈便是。没必要……非得摆出这个阵仗……”

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绝对无法想象,这个状态下的温客行,究竟会给人多大的压力——那种绝对不容违逆、没有丝毫商量余地的强硬,和令人几欲窒息的极度压迫感——即便周子舒在天窗见过无数人的卑躬屈膝,但只要他在这个人面前臣服过一次,就必定会有第二次、第三次……和无数次。

于是,两人就这么僵持了整整一盏茶时间;最后周子舒还是败下阵来屈服了。他深吸了一口气,认命地走到温客行跟前,屈膝跪下。

温客行右手压在膝上,语气冷淡:“哑巴了?”

周子舒咬了咬牙,开口道:“……主人。”

——这两个字一出口,便意味着他彻底放弃了拒绝的权力,意味着他会完全服从温客行所说的每一个字;如今,他只能不太抱希望地期盼着……温客行今晚能稍微下手轻点儿。

“原来,你还知道自己的身份。”温客行取了三根方才周子舒见过的那种银针,在一瓶淡蓝色的液体中浸泡了片刻,“当着主人的面,就敢跟别人勾三搭四——胆子倒是不小。”

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,周子舒只得低声答道:“我错了……主人。”

温客行不置可否道:“托了。”

 

——三根浸了不知名药液的银针缓缓推入皮肤,一根落在胸前,另两根落在腰侧。

刚开始时,周子舒并未察觉异样。但很快,难以言喻的感觉便自银针没入的穴位,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:温客行原本正抓着他的手腕,指尖随意地擦过掌心——就这么一点无关紧要的触碰,竟令周子舒觉得一阵难耐的麻痒和轻微的刺痛;他立刻就明白了这三根银针的作用,以及……他今晚要遭大罪了。

“你说你错了,”温客行用折扇的扇骨抵在周子舒掌心,慢条斯理地开口,“说说看,都错哪儿了?”

眼看着已经没了退路,周子舒只能硬着头皮道:“我不该去……搂那个姑娘。”

像是配合他的言辞,那把精铁制成的扇骨“啪”地一下落在他掌心:远远超出预想的疼痛让周子舒霎时间冒出了冷汗,随之而来的还有酸、麻、胀­、痒,所有知觉都被放大了数倍——以至于周子舒只要一想到,温客行很可能让他一直带着这三根针、然后就这么要他,顿时就觉得简直是暗无天日。

“继续。”

“我,我不该让她……坐在我腿上……”

下一记竹笋炒肉果然就落在了大腿,左右各半道红痕,还显得分为地对称。

“不该喝她递过来的酒……”

“不该……和别人调情……”

“不该……不该故意惹主人生气……”

周子舒每说一句,温客行便用扇子抽他一记。等到他把能认的错全认了一遍,已是声音不稳,整个人都在轻微发颤。

“还有呢?”

“我……”周子舒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还能认什么,一时间神色既茫然又无措。

见他一脸无辜,温客行便叹了口气,道:“我问你,你到底是为什么想杀金澄?”

周子舒一怔。

“我不信你就只是喝醋,”温客行道,“即便是幽鬼那几个,你瞧着不顺眼,也从未找过他们的麻烦。你不会轻易对人动杀心。”

“我……”周子舒抿了抿唇,“我只是不想再看到……那种眼神。”

 

他曾见过那样的眼神。

四年前,周子舒陪同七爷等人前往玉蝶坊赴宴,观赏了远近闻名的晋州第一舞姬柳如兰的一支独舞《玉楼春》。流风回雪、罗袖生香,一颦一笑皆是风情,的确盛名非虚。然而由于发现暗探的踪迹,周子舒中途离席、在附近探查了一番,无意中撞见安定侯的次子卫远之:他站在暗处死死盯着柳如兰,目中似是偏执到病态的迷恋,却又似掺杂了些别的东西。

不过惊鸿一瞥,无意莽撞的周子舒便悄然退去,并未惊动卫远之。后来他听说,卫远之重金为柳如兰赎身:艺伎从良、高门为妾,在许多人眼里已是难得的好归宿;但周子舒每每想起那人诡异的眼神,都不由暗自皱眉。

再次见到柳如兰,正是周子舒奉旨抄家、拿下整个安定侯府之时。他在一座被锁起来的阁楼里,意外发现了一个形容枯槁、目光呆滞,却还偏偏带着极艳丽妆容的女子。她手脚都带着锁链,像狗一样被拴在柱子旁,遍体鳞伤、双足被削断了所有足趾,一见光就拼命惨叫,躲在床幔的阴影中瑟瑟发抖。

——她已经疯了。

据安定侯府的下人交代,卫远之最喜欢看她流着血跳舞,每次都会在她腿上剜下来一块肉,再令她就这么跳上一曲;若是舞姿不够曼妙,便要斩断一趾作为惩罚。进府不过一月,柳如兰那双纤纤玉足便彻底废了,却依然要不断献舞;每一次,卫远之还会令侍女为她精心梳妆,换上珠翠罗绮、纱衣水袖,再看她没跳上几步,便因疼痛摔倒在地,在撕心裂肺的哭喊中被拖下去施虐——就这么没过上几个月,曾经艳名远扬的舞姬……便彻底疯了。

世人见到美丽之物,大多会心生喜爱,或是小心呵护、或是着意亲近;即便有那不择手段之人,也是千方百计,想要据为己有。

却偏偏有些疯子,只享受美的东西……被撕裂的过程。

 

哪怕时隔数年,周子舒也一眼辨认出,金澄看温客行的眼神,与当初的卫远之……一模一样。

 

“所以,这便是原因了。”温客行叹了口气道,“阿絮,你觉得……就凭这么个东西,也能威胁到我么?”

他用右手抚摸周子舒的面颊:“你对你的主人,也太没信心了些。”

“我知道他还不够资格,”周子舒道,“但我就是无法忍受……他那样……看着你。”

即便周子舒心里清楚,若金澄见到温客行的真面目,别说生出什么觊觎之心了,恐怕连屁都不敢放一个——更何况,他根本不足以对温客行造成威胁。

“但你还是要杀他。”温客行道。

“……只要想到他脑子里在打什么主意,我就觉得恶心!”周子舒眼底有一闪而过的、锋芒毕露的凌厉杀意;他抬头看向温客行,神情倔强:“我没做错什么……不管你怎么罚我,我就是要杀了他!”

即便赤着、跪在温客行面前被训诫,周子舒仍顽固地抓住温客行的手腕,咬牙道:“我绝对不允许……就是想也不行!你……是我的!”

 

温客行深深凝视着他,眼神闪动、神色莫名。

即便周子舒已经会对他跪下、叫他主人,在他面前垂下骄傲的头颅,顺从地接受他给予的一切惩戒;但那人骨子里桀骜不驯的、属于强者的保护欲和占有欲,却从未有片刻消减。

若非如此,又怎会吸引他?

 

温客行把右手放在周子舒的手背上,轻声道:“我并未说你想得错了。”

“那你——”

“阿絮,”温客行叹息,“你既是这样想的,那我问你怎么会动了杀心,你为何不解释呢?”

“我……”周子舒愣了愣,下意识答道,“我只是觉得,没什么大不了的……”

不过是些陈年旧事,也没有伤及他身边的人;再去反复提及,似乎颇有些大惊小怪,毫无必要罢了。

再说,他也的确是因为金澄起了觊觎之心才生出杀意;温客行说他这是小气,倒也不算冤枉了他……

“说你吃醋,你不反驳;问你是否有话要说,你也不回答。”温客行道,“分明心里头憋着火,却不愿主动告诉我——我虽能看出你厌恶此人,却不知你厌恶他到如此地步,以至于我说先留他一命,你便把自己气成这样。”

“我也不是……故意要瞒你什么,”周子舒小声呢喃道,“而且……我也没有很生气,只是有些心烦而已。又不是什么大事,忍忍便算了——”

“不是什么大事,”温客行冷哼一声,“你倒是说说,真遇到大事时,你开口了么?”

周子舒顿时噎住。

“当初你想从天窗脱身,明知是死路,却还打算往自己身上钉钉子。你不在意自己会生不如死,也不在意只有三年可活——即便到了今天,你心里再怎么不痛快,依然不会开口,”温客行冷冷道,“你就从没把自己当回事。”

“周子舒,你凭什么作践自己呢?”他的声音极轻,“你不在意它……我却在意。”

良久沉默后,周子舒垂下头,前额抵在温客行掌心,语气中带着服软的意味:“……是我错了。”

“什么想法都闷在心里,自己给自己找罪受,还为了这么个货色同我置气,”温客行道,“阿絮,你难道不该罚么?”

“……该。请主人……责罚。”

温客行半晌没有言语,只用指尖掠过他的眉眼,而后才道:“金澄死了。”

周子舒霍然抬头。

视线中,那人神色平静,就好像谈论的不是一个人,而是路边的野狗——不过对温客行而言,二者大抵也无甚区别。

既然他这么说,就意味着人是他杀的。周子舒没有问他是亲自动手,还是借刀杀人,抑或是给鬼谷的人下了令——但既然温客行选择这么做,就必然有绝对把握能干净收尾,不留任何后患。

“可、你不是说……”

“少了他那点儿东西,我一样能让赵敬身败名裂。”温客行道,“你既叫我一声主人,我便要照看着你,令你不存忧虑。既然这人活着,就会令你不痛快——那我便替你杀了他。”

周子舒彻底服气了。

“记住,你是主人的所有物。你的所有想法和情绪,都必须无条件对主人敞开;在主人面前,你没有任何秘密可言。”温客行用力捏着他的下颌,道,“这个道理,我已教过你许多次……可你就是不长记性!”

“我以后……会记住的。”周子舒涩声道。

“屡教不改,还敢挑衅主人——这次,我非让你彻底记住教训不可。”温客行居高临下地望向他,神色间又恢复了暴君般的冷酷和威严,“听懂了么?”

“……是。”

“今夜你不会很好受。”温客行道,“但你最好能保持清醒。如果你胆敢晕过去,我保证你醒过来的方式会让你毕生难忘。”

周子舒的面部线条因紧张而不自然地绷紧,仍垂首答道:“……是,主人。”

“也不止是疼。”温客行似是笑了一下,“我会让你 。不止一次,很多次。”他用指尖摩挲着对方的嘴唇,淡淡道,“——直到你什么都 不出来为止。”

周子舒顿时打了个寒战。

“去趴在桌上,抬高 。”温客行随意取了一个盒子,道,“就从这个开始吧。我也想看看,阿絮到底能坚持多久——”

他抬起头,对已经胆战心惊的周子舒笑了笑,柔声道。

“阿絮,今夜还长着呢。”

 

 

 

更深露重。

裘飞守在院落外,只觉寒意越来越重,直到内力运转了几个周天后,方才好过了些。

先前温客行命他去把周絮带来,之后守在院外,禁止任何人入内打扰,他自是不敢擅离职守。三白山庄的酒宴时他亦在场,也瞧见周絮在同旁人调情,只看得心惊胆战:周公子的胆量……实在是……令人佩服;换做之前任何一个,都绝对不敢如此挑衅温客行。

然而这会儿守在外面,裘飞便隐约听见,屋内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求绕声,持续了整整一夜;等到快凌晨的时候,那人分明已没了求绕的力气,被 到哭都哭不出来,只有濒死般微弱的气音。

天亮时温客行才走出房门,尚未换下那一袭深红色寝衣,裘飞连忙低头行礼:至于这人手腕上、某种像是被指甲抓出来的轻微伤痕,他自然是目不斜视地忽略了。

“去一趟白家,把先前邀请我们赴宴的帖子推了。”温客行道,“就说他偶染风寒、身体不适,近几日都出不了门,也不宜探视。”

“是。”裘飞恭声应道。

而后,温客行却笑了一下,柔声问他:“昨夜听见什么了么?”

裘飞脸色微变,立刻就跪下了:“属下……什么也没听见。”

温客行懒洋洋地打量了他一会儿,见他额头都已浸出了汗,没再说什么便转身便回房了。

 

关上房门后,温客行走到床边,早已睡着的周子舒正赤着蜷在 上,一身 和各种不知名的痕迹。那三根银针已取了出来、放回盒子里,与其他十数件东西一同放在旁边。

温客行取来清水和一方柔软的巾帕,替他用心清理;周子舒迷迷糊糊醒了过来,看见他时明显瑟缩了一下,也不言语,任由温客行拉开他的手、打开他的身体仔细擦拭,侧着脸埋进枕头里,眼神游离而涣散。

他显然还不怎么清醒,根本没意识到温客行在做什么,上药时却也一动不动、温顺无比,一副完全任人摆布的模样。直到沾了药膏的手指   时,他才突地抖了一下,牙齿打颤,含糊地呢喃了一声:“别……”

温客行动作一顿,另一只手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发。周子舒的右手稍微动了动,两只手指轻轻搭在温客行腕上、甚至没力气握住,眼底流露出哀求的意味:“主人……”

温客行神色不变,只淡淡道:“以后还敢犯么?”

周子舒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:“不……不敢了……”

“那就好好躺着,我给你上药。”

他这才朦朦胧胧意识到了什么,而后乖乖蜷在主人怀里。直到温客行的手指退了出来,在他身侧躺下,搂住他的肩膀、靠在自己身上,垂眸道:“你可以改口了。”

周子舒过了一会儿才渐渐回过神来,迟疑地开口:“……老温?”

“嗯。”

他骤然放松下来,长舒了一口气,手指轻轻抓住温客行的寝衣一角,把头埋进这个人的怀里。温客行也低下头,在他额前印下一吻,柔声问:“怪我么?”

周子舒一时未答,好半天后才闷闷出声道:“你也……太狠心了……”

温客行似是笑了一下,紧了紧手臂,低声道:“阿絮,睡吧。”

于是他闭上眼,转眼便已沉沉入眠。

 

 -END-

 

阿絮在作死线上反复横跳→阿絮觉得大事不妙→阿絮有点慌了→慌是对的→但慌也没用

wink行真的不当人

但被草(一种植物)乖了的阿絮好美味啊

写到老温说他不肯嫁给我的时候,突然觉得还可以再加一个大婚篇!(第九篇的题材也有了,没完没了系列……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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