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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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温周】诛邪(九幽之主 X 太虚剑仙)[十一]

【关键词】仙侠,正剧,长篇,HE,原创世界观及修行体系

第一章戳这里开始

【境界划分提示】锻骨-凝脉-炼神-分魂-紫府-太虚-合道

今日份的万字大章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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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日,周子舒、温客行带着张成岭,在离府衙不远的一座酒楼上凭栏眺望,看着那群被解救的男男女女,随着官兵走出了府衙。外面聚集着一群看热闹的人,对他们指指点点、评头论足,后者大多畏缩地低着头;也有一些人尚有亲眷在世,此刻已扑了过来,一家人抱头痛哭。

“以后,他们就能好好过日子了吧?”张成岭趴在栏杆上喃喃自语,“为什么他们看上去还是很害怕?官府欺负他们了吗?”

“他们弯下脊梁太久了。想学会重新站起来,总需要些时间。”温客行负手注视着那群人,神色淡淡。

“有了这样一段经历,他们免不了被街头巷尾的流言骚扰,尤其那些女子。”周子舒轻叹了一声,“虽说官府会给一笔钱,安排些谋生的活计,让他们不至于饿死——但要真正摆脱过去的阴影,到底得靠自己。”

“那些恶人太可恨了,做出这么伤天害理的事!”张成岭愤愤不平道,“还好温叔救了他们。温叔以后会有好报的!”

温客行不由失笑,正要再说些什么,突地一顿,目光投向南侧熙熙攘攘的街道——一旁的周子舒察觉,他放开了原本收敛的气息,甚至刻意引发了周身的灵气波动;很快,便又感应到两名分魂境修者,朝着这边过来了。

……认识的人?周子舒眉毛微动,没有说话。

没过多久,一名看上去兴冲冲的紫衣姑娘便出现在周子舒的视线中,不远处还跟着一个蓝色道袍的年轻人。瞧见温客行时她眼神一亮,欢快地招了招手,而后“噔噔噔”跑进了酒楼。她的同伴还追在后面喊:“阿湘,你要去哪儿啊?”

“主人,你怎么在这儿呀!”顾湘一窜上楼就扑了过来,撒娇般搂住温客行的胳膊,“我刚才察觉主人的气息,还以为是错觉呢。”她好奇地看看周子舒,又看看张成岭,“这两人谁啊?”

“野丫头,没点儿礼数。这位是四季山庄的周庄主,这是他的徒儿张成岭。”温客行赏了她一记爆栗,又对周子舒和张成岭道,“这丫头名叫顾湘,跟了我许多年了。”

周子舒心下明悟:虽说他并不在意被旁人得知身份,但温客行的直言不讳,显然是在告诉他——这姑娘是亲近之人,可以信任。

“昭玄剑主?”听到温客行的话,顾湘睁大了眼睛,“哎呀,我还从没见过活的剑修呢!”

——昭玄剑主,乃是修行中人对“剑中第一”的四季山庄掌门周子舒的尊称;唯有对剑道领悟已至“掌道”级别的太虚境大修,方可尊为“剑主”。

而面对九大天宗之一的掌门,这个不过初入分魂境的小姑娘,竟没有半点敬畏或拘谨——显然习惯了有靠山撑腰。

这姑娘……应该还不到一百岁,却已入了分魂境,即便有太虚境修士指点,也很不错了……气血较弱,但神识强度堪比分魂境中期,应该不是寻常修士,或许本身乃是灵体、魂体……周子舒暗自思忖,而另一边的张成岭也同顾湘见了礼。

“阿湘!”顾湘的同伴这会儿也慌慌张张跟了上来,瞧见她对温客行举止亲昵,不由一怔,“这几位是……”

“哎呀,你跟着我干嘛呀!不是让你在外面等着么?”顾湘瞪了他一眼。

“我,我看你走得那么急,担心遇到什么麻烦……”那人小声解释。

闻言,温客行顿时眯起了眼,神色不虞地上下打量着他——就仿佛在挑选货摊上的猪肉。

“能有什么麻烦呀,这是我主人!”顾湘浑然未觉,只道,“这两位,呃,是我主人的朋友,和他的徒儿。”

——她到底有几分小聪明,没擅自说出周子舒的名号。

“原来是你提过的那位前辈,”那人顿时松了口气,赶紧拱手行礼,“在下清风剑派曹蔚宁,见过两位前辈,还有,还有这位小道友。”

周子舒看了看温客行,又看了看曹蔚宁,突然觉得这一幕分外为有趣,便含笑点头:“周絮。”

“清风剑派?”温客行的眼神越发不善。

“那个……主人,我回头再跟你细说好不好?”顾湘讨饶地扯了扯温客行的衣袖,一副眼巴巴的可怜模样,“主人——”

 

清风剑派,亦是传承悠久的正道宗门,实力、底蕴均稳坐一流,比望海剑派还要强上一筹——毕竟,他们有太虚境的掌门坐镇。

只是莫怀阳此人,周子舒委实有些瞧不上眼。

一千八百年前,莫怀阳突破至太虚境时出了岔子、几乎走火入魔,而后虽险之又险过关,却也留下了极大的隐患,不仅寿元未能增长,甚至连修为都再无寸进。其后数百年,他不知试过了多少灵丹妙药,几乎掏空了清风剑派的家底,却依然收效甚微。眼看寿元将尽,莫怀阳索性常年闭关、寻求解决之法,一百年也未必会露面一次;为了不被人打扰,谁也不知他到底身在何处,就连主持门派事务的长老范怀空也找不到他。

然而,一百二十七年前天魔之乱爆发时,除去少数实在来不及赶到的,紫府以上修者几乎全都现身九墟山;各大门派、种族均摒弃前嫌,连邪道修士都有不少人前来助战——这一战中,清风剑派损失了三十二名弟子,然而作为掌门人、亦是清风剑派仅有的一名太虚境修士,莫怀阳却自始至终从未露面!

大战之后,修行界才渐渐传出消息:莫掌门先前在秘境中闭死关,全然不知外界之事,近日出关后才得知变故,心中大恸、意欲举行门派大祭,以慰死者在天之灵。

周子舒对此嗤之以鼻:太虚境修士已称得上“天人合一”,大劫将至时,心中必定会有所感应——莫怀阳这话,也就能糊弄一番清风剑派的弟子。虽说怕死是人之常情,但哪怕请命去守不那么危险的缺口呢?身为一派掌门,竟让那些分魂境、炼神境的弟子去拼命,自己却缩在秘境里装死,完事儿还要立个牌坊——以至于不少太虚境修士都对他颇有微词,向来脾气爆裂的幻情宗掌门,更是在受邀观礼时当场回了一句“我幻情宗对看他的乌龟壳没兴趣”,令送信的清风剑派弟子尴尬至极……

 

“为何到了淮凌?”温客行没再追问曹蔚宁和清风剑派之事,或者说懒得搭理他,只对顾湘道。

“我们先前就在附近!这不是听说淮凌出了个大案子,有修者大开杀戒、解救了好多被拐卖的女子嘛,就过来看看……”说到这里,顾湘不由“呃”了一声,小声道,“那个……主人,是你杀的吗?”

温客行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:“是又如何?”

“杀得好!”顾湘立刻挺直了腰板表明立场,义愤填膺道,“那种渣滓,死了活该!”

“常言道,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。前辈此番义举,实在功德无量!”曹蔚宁赶紧附和。

闻言,温客行转过头,目光挑剔地审视着曹蔚宁,令后者油然而生一股见老丈人般的惶恐,只得小心翼翼地露出讨好的笑容。

“我看曹道友年纪不大,修为比我这丫头还高出少许,十分难得。想来应是清风剑派的真传弟子,颇得师长青眼吧?”温客行突然夸了一句。

“前辈谬赞,”曹蔚宁顿时紧张得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了,磕磕巴巴道,“家师,家师常年闭关,晚辈只在入门时,蒙他老人家传授心法。平日、平日都聆听范师叔教诲。”

“原来是范长老教出来的弟子。”温客行点了点头,突然脸色一冷,“既如此,难道没人告诉你礼数么?我家阿湘既是姑娘家,先前已叮嘱你莫要再跟来,你却还一路尾随——对女修纠缠不清,这便是名门高足的教养么?”

“我我我、我不是——”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,曹蔚宁不由张口结舌,却又不知该怎么辩驳,一时间脸涨得通红。

“哎呀主人,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!”大约是看曹蔚宁可怜,顾湘忍不住插嘴了一句,却被温客行瞪了回去:“没你说话的份儿!”

“咳咳!”大约是看不下去温客行欺负老实人,周子轻咳一声道,“我看曹小友只是担心顾姑娘,并无不妥之处。若真是那纠缠不清之人,必不会如他这般……拘谨。”

闻言,曹蔚宁一脸感激地看向周子舒;温客行也朝他望了过来,眼里带着满满的抗议:阿絮,你竟然拿我跟他比?

周子舒毫不客气地回敬了一个眼神:你可比他烦人多了。

“……”

“咳,成岭,去给你温叔倒杯茶。”周子舒打起了圆场。

“哦哦……是,师父。”张成岭懵懵懂懂应了一声,赶紧去伺候温客行。

温客行又看了曹蔚宁一眼,冷哼一声,总算屈尊坐了下来,自顾自啜饮着,大约是觉得眼不见心不烦。周子舒则招呼其余人一同坐下:曹蔚宁只觉这位前辈态度和蔼、脾气也好,心中大感亲切,很快便如竹筒倒豆子般把自己交代得一干二净。

“后来,我们听说了淮凌的事,就过来看看……”

这边正说着,周子舒心头一动,又察觉一名修者靠近——凡人城池中,竟偶遇了如此多的修者?莫非……也是为幽欢苑一事而来?

来者虽遮掩了气息,周子舒仍能判断出对方的大致修为,应是分魂境后期;曹蔚宁、顾湘与张成岭全无察觉,只有温客行抬头与他对视了一眼。

那人在离府衙不远处停留了片刻,这也令周子舒的猜测多了几分笃定;而后,对方似乎也发现了他们的存在,便朝这边飞了过来。

——直到那人主动撤去隐匿法术,顾湘等人这才吃惊地望向他,曹蔚宁却惊喜道:“容师兄!”

来人气度温雅、长身玉立,一袭素白儒衫,带着浓浓的书卷气息——不像修士,倒像个饱读诗书的文人墨客。

“原来是蔚宁,”他笑道,又与众人一一见礼,“见过诸位道友。在下春秋学宫,容敛。”

——九大天宗之一,春秋学宫!

曹蔚宁等人纷纷回礼;温客行与周子舒则坦然受了这一礼,只略微颔首示意——修行界以达者为先,对他们而言,这人只能算是“小辈”。容敛亦未露丝毫讶色:在他的感知中,这两位分明气度不凡,又和曹师弟等人待在一处,却怎么看都像是凡人——足以证明对方的修为远胜自己,应是某个宗门的前辈。

“容师兄,你不是在天澜国的腹地驻守么?怎么来了盛安国?”曹蔚宁曾随师门长辈拜访春秋学宫,与容敛有过一面之缘,此刻已攀谈起来。

“一百二十年任期已满,我如今不再驻守,乃是一名‘游学’了。”容敛含笑解释道。

“哦!”众人恍然。

顾湘又好奇问道:“你也是听说了这件案子,特地过来的吗?”

容敛点了点头:“我游历至左近,听闻此事后便赶来淮凌。”说到这里,他眼中难掩怒意,“虽非天子脚下,淮凌到底也是陪都——盛安建国不过百余年,当初开国之君亦是出身草根,如今却纵容权贵弟子以人为畜,腐朽至此!”

“或许是某个官员受贿包庇,皇帝并不知情。”曹蔚宁天性乐观,总是对人心中的善意抱有期望。

“这种事情,一个贪官才盖不住呢!”顾湘却嗤之以鼻。

“两位道友皆言之有理。”容敛并不在意被人反驳,只好脾气地笑了笑,“如此大案,必会有多名官员牵涉其中。天子虽未必知情,但常言道,上行下效——若为君者当真严明律己、任人唯贤,这些人断不敢如此猖狂。一个‘监察不力’之罪,盛安国君多半是躲不过的。”

言下之意,他竟是要问罪天子!

——然而除了张成岭,其余几人皆无半点惊容,似是习以为常。

“先前我听到传闻时,便担心那处宅院会滋生厉鬼、伤及左近平民,便去查勘了一番。谁知到了那里,竟见一面镇邪镜悬于高堂,应是原主人之物。”容敛拧了拧眉毛,道,“虽只是寻常法器,但到底是仙家之物——盛安国供奉望海剑派,此事恐怕与他们脱不了干系。”

“望海剑派的确鱼龙混杂。”周子舒不置可否,随意点评了一句。

“还好有修者出手,救出无辜百姓。”容敛看向远处人群,不由感慨了一声。他旋即收回目光,重新看向眼前这一行人,语气中流露出一丝探究:“诸位道友既然现身此处,不知……先前除恶救人的……”

“是我家主人。”这件事倒也无需隐瞒,顾湘干脆利落答道。

“原来如此。”容敛眉宇舒展,对温客行道,“还要多谢前辈,为他们主持公道。”

“举手之劳罢了,”温客行颔首,“原先不知有学宫之人在此,否则应当无需我出手。”

“若非听闻此事,晚辈不一定会途经淮凌,亦可能一时疏忽,没能察觉附近有人亟待援手。”容敛坦然道,“若不是前辈出手相救,他们不知还会被困多久。之后,我会在淮凌小住一段时日,以免居心叵测之辈对他们下手;也看看盛安国的官员,是否会相互勾结隐瞒。”

“既有学宫庇佑,我们也能放心了。”周子舒道。

——就连温客行也没反驳这句话,似乎此事交给容敛,所有人都觉妥帖,哪怕他们根本素不相识。

归根结底,无非“春秋学宫”四字。

 

九大天宗之中,春秋学宫是极为特殊的一个,亦是修行界少有的求“入世”而非“隐世”的宗门。春秋学宫的根本功法,颇有些类似香火神道,乃是借助人道气运、众生愿力修炼,越是太平盛世,进境越是一日千里。正因如此,春秋学宫比任何人都更关心凡间百姓:若有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横征暴敛、屠杀平民,便如同动了学宫的命根子一般。

春秋学宫的影响力,主要集中在天澜国一带,就如同望海剑派之于盛安国。由于奉行的理念特殊,学宫对治下的掌控力远胜任何修行宗门:毕竟,寻常修者若与红尘牵扯过深,不仅容易分心旁骛,还极易沾上因果,来日天劫加身时,又多了一重凶险。如四季山庄、承天剑阁这般,与凡间王朝几乎毫无瓜葛;望海剑派数千年来被属国“供奉”,但在天宗看来,反倒是耽于外物、不思进取的表现。

而但凡春秋学宫弟子,全都必须“入世”修行。一部分弟子领监察之职,上至天子、下至百官,大是大非之事,无人敢越雷池一步,是为“律判”;另一部分弟子远赴各州、府、郡、县,隐姓埋名、藏身街巷,庇佑一方百姓——或行云布雨,或清除匪患,或斩妖除魔,是为“天师”;每过一百二十年,无论“律判”或是“天师”,均需将属地交付给继任的学宫弟子,而后游历天下,诛宵小、荡不平,见众生疾苦,还人间清明——是为“游学”。

或许在春秋学宫立派之初,庇佑凡人,多是出于修行功法的特殊性;但一千年、一万年乃至数十万年过去,在一代又一代学宫前辈的言传身教之下,在无数蒙受荫庇的百姓对自家儿女的谆谆教诲中,这已经成为了学宫不可磨灭的烙印。几乎每位学宫弟子,都将自己看护的一方水土,当做亲手养大的孩童一般。

 

两千九百年前,“天师”柳清寒驻守天澜国浦云郡,深受百姓爱戴。任期将满之时,一名已入魔的修者在浦云郡大开杀戒,柳清寒出面制止,两人打得昏天暗地。然而,那魔头看出柳清寒心系百姓安危,故意出手攻击平民,令其疲于奔命;原本实力更胜一筹、能闪躲掉绝大多数攻击的柳清寒,为了保护那些手无寸铁的无辜凡人,不得不主动迎上去硬抗,以至于身受重伤。

到后来,柳清寒已浑身浴血,那魔头却还刻意戏耍于他,以风刃将其千刀万剐——白骨森然,场面骇人至极。眼看天师就要陨落,许多百姓大哭不已,跪地叩首求他弃城而去,来日再为浦云郡报仇。柳清寒始终沉默,却半步不退:直至濒死之际、竟绝地反扑,硬生生拉着魔头同归于尽。

魔头死后,柳清寒亦油尽灯枯,肉身彻底兵解,魂归天地。这一战太过惨烈,以至于即便脱险,浦云郡百姓亦无劫后余生之喜,人人恸哭、万民感念——众生愿力汇聚,加上千万年来历代先辈庇佑一方的底蕴,竟令柳清寒重塑灵躯,再世为人!

——“清沅神君”柳清寒,两千九百年前蜕变为先天灵体、功德加身,即便陨落,千百年后亦可能自众生愿力中复苏,当今春秋学宫掌门人,太虚境巅峰!

 

学宫的存在,令天澜王朝成为了这片土地上最强大的凡人国度,绵延至今已有五千余载。虽因正统或派系之争爆发过数次内乱,或是诸国交战,或是追溯至五千年前的王朝更迭——但即便有将领攻破城池,亦会约束手下兵马,不敢奸淫掳掠、大肆屠城,以免招来学宫的雷霆怒火。

春秋学宫,就如同高悬于天子百官之上的三尺利剑。也正因如此,天澜王朝多有明君贤臣、流芳百世,即便有那么几个穷奢极欲、昏庸无能的,顶多也只敢小打小闹一番。这甚至威慑到了其他邻国:为君者皆不敢暴政,生怕被哪位游学路过时,顺手一剑斩了;与之相反的是,邻国百姓个个盼着游学们能过来多呆几年,且每年都还有不少平民,拖家带口迁入天澜国……

至于天澜国百姓,虽然少有人目睹过自家天师真容,但每当山洪地动等天灾降临,或是嗜血妖魔为祸时,总会有仙人出手相救,而后悄然遁去;长此以往,心中自然感念。百姓不知天师姓甚名谁,甚至不知哪一年突然又换了一位——于是家家户户都立有长生牌位,祈求庇佑他们的仙人平安顺遂,祈求学宫兴盛不衰、万载绵延。

为众生立命,开万世太平——九大天宗之一,春秋学宫。

 

 

 

“晚辈还有一事相询。前辈出手救人时,可有注意到其余修者留下的痕迹?盛安国对望海剑派素来敬畏,此等恶行,应是有人包庇,才能逍遥数十年。”容敛道。

温客行的语气颇为随意,就像是在谈论捏死了两只蚂蚁:“有两个望海剑派的小家伙。既然被我遇上,自是已经死了。”

容敛怔了怔,方才点头道:“既如此,我便可登门拜访望海剑派,请失踪之人的师长当面对质了。”

“若他们的师父乃是望海剑派掌门,或是那位太上长老呢?”周子舒突地笑了一下,“你待如何?”

“蓄意包庇者,同罪论处!”容敛斩钉截铁道,“倘若不知具体缘由,亦应赔偿生者,扶养孤寡,再遣弟子下山行善、积攒功德之气,为死者转世祈福。而后训诫宗门,引以为戒!”

“容师兄,你毕竟还是分魂境,惹恼了紫府巅峰的修者,你不怕死么?”顾湘忍不住好奇问道。

可不是谁都像她一样,有大能做靠山的……

“此事可能会对上望海剑派,我早有预料,已提前传讯宗门。倘若真有不测,学宫自然会向望海剑派讨一个公道。”容敛对顾湘耐心解释道,“每一位游学在外,只要行事遵从本心,学宫都会鼎力支持——若不然,游学一职意义何在?想来,望海剑派也不愿只为了出一口气,就与学宫为敌吧?”

容敛此人,看上去温和谦逊、令人如沐春风,但言及此处,终于显露出一丝天宗真传的傲气:望海剑派又如何?一流宗门与九大天宗相比,相差不可以道里计!

“可是……万一还是有危险呢?”张成岭已见识过邪道修士的可怕,又觉得望海剑派不像是好人,不由有些忧心忡忡。他悄悄看了眼自家师父,暗中思索——能不能腆着脸求师父或温叔,帮一帮这位师兄?

“无妨的。对望海剑派而言,这也并非全无益处。”容敛温声道,“待到此事传开,人人皆道望海剑派弟子勾结凡人官吏、以人为畜,无论在民间还是修行界,都会声名大损。若他们依我所言,还能挽回一部分——望海剑派又不是真正邪道,脸面还是要的。”

“可是……几乎没什么人知道,此事还与望海剑派有关吧?”曹蔚宁疑惑道。

就连他,也是刚刚才知道的……

容敛扬了扬眉毛,眼中流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:“我既然在这儿了,还怕谣言传不出去吗?”

这……的确,修者若想散播什么消息,方法多的是……容师兄这是打算再夸大几分事实,用“名声”锁住望海剑派的手脚,让他们不得不想办法给自己正名啊……

曹蔚宁虽然没什么心眼,但又不傻,很快便转过弯儿来,眼神却仍有几分呆滞:我以前一直觉得,容师兄正气凛然、行事光明正大……没想到,还会用造谣这种法子……呃,不拘小节、不拘小节……

 

交谈片刻后,容敛便起身告辞了:他还惦记着那些获救的平民,打算去看看官府对他们的安置是否妥帖。

容敛走后,顾湘又用力咳嗽了一声,摇着温客行的手臂道:“主人,我有话跟你说。”

“说。”温客行的回答简明扼要。

顾湘顿时控诉地瞪大了眼睛,理直气壮道:“不方便!”

“成岭,陪为师出去走走。”如此明示,周子舒自然不可能看不懂,摇头笑着吩咐了一句,张成岭赶紧点头;而后,他又顺带邀请了曹蔚宁,“曹小友,你先前提及的那家酒肆颇为有趣,可否替我引个路?”

“啊……是、是,应该的。”曹蔚宁也反应过来,连声应道。

等到他们离开后,顾湘长舒出一口气,才对着温客行露出讨好的笑容:“主人,我是为了混进清风剑派、帮主人找老狐狸的消息,这才去结交曹蔚宁这个大傻子的!”

“哦?”温客行的声音听上去凉飕飕的,“我还以为,你已经把自己给卖了呢。”

“那个傻子才买不起呢!”顾湘振振有词,回答的角度相当清奇。

“那时我去了离清风剑派最近的小镇,本来还在想,要怎么结交他们才不会显得可疑。结果那天我顺手救了个姑娘,他就突然冒出来,说话磕磕巴巴的……”

顾湘大略说了说自己这段时日的经历,很快便回归正题:“九个月前,我告诉曹蔚宁我是鬼修,又骗他说,我突破分魂境时出过岔子、阴寒之气失衡,不仅影响修炼,发作时还会特别难受,连我主人都在帮我找炎阳之力充沛、又不会灼烧阴魂的法宝。之后他就一直想帮我,还带我去找范长老和其他的师兄弟……”说到这里,她吐了吐舌头,“还好有主人给我的寒魄珠,连范长老都被我瞒过去了。”

“范长老也找不到合适的法子,就安慰我说,掌门有一样名叫‘金乌华照’的法宝,一定能治我的伤。等掌门出关回山,就帮我问问。”

——若不是早就知道莫怀阳手中有神兵级法宝“金乌华照”,想以此为由找出他闭关的地方,她何必撒这个谎,绕这么大圈子?

“离开后我就跟曹蔚宁说,莫掌门动不动闭关几十年、几百年,那会儿我都不知道在哪儿,肯定收不到消息,然后莫掌门就又走了……曹蔚宁这人啊,说什么他都信!他就帮着我一起,在清风剑派悄悄打听,哪些弟子在掌门闭关期间收到谕令,曾经去见过他、按他的吩咐做事,又都是在什么地方见到的。老狐狸狡猾得很,一个太虚境,见自家弟子还这么遮遮掩掩!我猜呀,那几个地方应该离他不会太远,所以一路挨个找过来,看看有没有修者留下的痕迹……”

温客行不置可否道:“都去了哪些地方?”

顾湘立刻一五一十说了一遍。

“倒是相互印证了。”温客行手指轻叩桌面,露出思索之色,“那些小鬼拷问的修者,年复一年地寻找那些虚无缥缈的秘境秘宝——其中,或是宗门有令,或是被高人下了禁制,或是有人许诺重金求购……琉璃甲,只不过是目标之一。”说到这里,他不由冷笑一声,“追根溯源后,线索同样指向了这一带。看来如我所料,在找琉璃甲的,八成就是莫怀阳!”

至于原因,其实并不难猜:莫怀阳寿元将尽,修为却又停滞不前,只能挖空心思寻些有延寿之功的天材地宝、灵丹妙药。传闻琉璃甲乃是合道大能的宝库钥匙,他又怎会错过?

——身为大派掌门、又是太虚境修者,莫怀阳若是想暗中差遣些旁门左道替他效力,绝非难事。

“此事你不必再掺和,”温客行道,“既已露出马脚,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把他揪出来。”

顾湘笑嘻嘻地挽着他:“那我回来继续跟着主人!”

“暂且不必了。”温客行道,“以你这点修为,倘若真碰上太虚境,连个浪花都翻不起来……还有,”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顾湘,道,“那傻小子若一直跟着你,等我和莫怀阳交手时,你说他会站在哪一边?”

顾湘顿时哑然。过了好一会儿,她才小声回道:“可是主人,你不让我跟着,我也没地方可去啊……”

温客行沉默半晌,而后道:“你不是说,都快忘记故土的模样了么?既来了人间,便去看看吧。也祭拜一下你爹娘。”

顾湘一愣。

“那个曹蔚宁,虽然看着没什么心眼,但到底是个外人。”说到这儿,温客行又皱了皱眉,“你少跟他搅合在一起。有外人的时候,切记不可放松警惕,也别让人知道你有什么护身之物。”

“哎呀,主人放心,我不会给你丢脸的!”换了话题后,顾湘的语调也轻松了许多。但一转眼,她又露出迟疑的神色,好半晌才犹犹豫豫地问:“主人,你这些年派出去那么多小鬼,到处找老狐狸的下落,是为了‘金乌华照’,还是……跟他有过节啊?”

温客行扫了她一眼:“怎么?”

“要是,要是主人跟他有过节的话,对付他的时候,能不能……不要牵连清风剑派的其他人?”顾湘小心翼翼地解释,“我觉得曹蔚宁他,他其实人还挺好的,就是傻了点。说是莫怀阳的徒弟,其实一共也就见过两次,其中一次还是入山门拜师的时候——平时都是范长老在教他。还有范长老,和曹大傻子的师兄弟,他们,他们人都挺好的。范长老还用灵力帮我‘疗伤’,莫师兄还送我他炼制的丹药……他们都是真心想帮我。但我,又只是在利用他们……”

她的声音越来越小,最后低如蚊蚋。

“……行了。”

温客行低头抿了一口清茶,神色深沉:“无需多言,一切……自有安排。”



-TBC-


由于温和莫老头一早就不对付,所以阿湘小曹会HE的!

这篇文写湘宁很少,或许戏份还不如一些原创配角多……反正大家对他们已经很熟悉了,不需要大量刻画了嘛!♪(^∇^*)

继四季山庄和承天剑阁之后,第三个出场的天宗——春秋学宫。大量的原创设定,希望能展现出每一座天宗的不同理念和道路,以及源远流长的传承底蕴。

人间正道,当如是也。

本章出现学宫的两个原创角色,我还挺喜欢他们的啦w

【彩蛋】天师:禁止当街斗殴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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