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关键词】仙侠,正剧,长篇,HE,原创世界观及修行体系
---------
眼看着两位强大的“仙人”毫无征兆地化为灰烬,韦任终于崩溃了。
“仙长……这其中一定有误会!”他连滚带爬地扑到温客行脚边,涕泗横流地求饶,“小人对仙门素来恭敬,决计不敢冒犯啊!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,是谣言……仙长不可轻信啊!”
温客行道:“你可知一百四十年前,这里是什么地方?”
一百四十年前?
韦任有些发蒙:盛安国建立至今,亦不过百余年。前朝的事,他能有多清楚?
“一百四十年前,这地方的主人被抄家斩首,你可知其中缘由?”温客行轻言细语道,“他做的生意……就和韦老板,一模一样。”
韦任瞬间头皮发炸,汗毛直立。
“说来可笑,那人之所以身首异处,不是这生意有多天怒人怨,而是因为他在朝中的靠山倒了。”温客行似笑非笑道,“而后发现,此地牵涉诸多权贵、甚至两位皇子,前朝皇帝认为,一旦暴露会有损天家颜面,便寻了其他缘由处置;又暗中下令,将此地圈养的妓女、小倌……尽数坑杀。”
韦任牙齿打颤道:“小人……小人不知……”
“是啊,谁能想到呢?”温客行叹了口气,“就这么一座庄子,到最后……竟能养出足足九个怨气深重的厉鬼?”
他垂下眸,神情漠然道:“出来吧。”
——一缕缕泛着血光的黑色雾气,自温客行的头发、衣领、袖袍中钻了出来,凝聚成一个个朦胧的人影。
“啊啊啊啊啊——!”
韦任惊骇欲绝:“鬼……有鬼啊!”
无怪他有此反应——随着鬼影逐渐清晰,韦任已看清了他们的模样:有人眼眶只剩两个血淋淋的窟窿,五官都被尽数削平;有人断了头颅,只剩一层皮连着脖子,却还笑嘻嘻地转动着脑袋;有人手足带着锁链,四肢水藻缠绕,全身湿淋淋的、不断往下滴水,似乎是沉河溺亡;还有人眼眶凸出、伸着舌头,脖子上缠绕着绳索,不知是上吊还是被人勒死——
六名女子,两名男子,其中一名女子还抱着……婴儿。小婴儿脸色青黑,歪头看着韦任、咧嘴一笑,露出两排锋利的尖牙。
若有修者在此,必会大吃一惊:这九只厉鬼,全都戾气深重、气息强横,最弱者也相当于修士的分魂境;最强的那个女鬼,甚至堪比紫府后期!
那可是紫府——即便放在望海剑派这样的一流宗门,都有资格角逐掌门了!
几只厉鬼在空中飘荡着,纷纷咧开了嘴。
“出来了……好饿……”
“这个人,像,钱老板……想,吃掉他……嘻嘻……”
“血,血的味道……杀光了吗?”
“我也要……杀掉他们……都杀掉……”
韦任被这些面容可怖的厉鬼吓得魂不附体,拼命磕头哀求道:“各位……冤有头债有主,害你们的人不是我啊!一百多年前那个人,你们去找他……不要杀我,不要杀我!”
他又爬到温客行身边想要求情,但无论怎么伸手都够不到那人的衣摆,像是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阻拦——不由面露绝望。
温客行的目光掠过一众蠢蠢欲动的恶鬼,淡淡道:“去吧。”
鬼影一拥而上,淹没了凄厉惨呼的男人。
——片刻后,当一众厉鬼散开,地上只余一滩血泊、一具骷髅。
“饿……”小婴儿砸吧着嘴、嚼着碎肉,不满地拉扯着母亲破破烂烂的衣衫,“还要……还要吃……”
女鬼抱着婴儿飘到温客行身侧,直勾勾地看着他:“囡囡,饿了……给她……吃的……”
温客行语气平静而淡漠:“你们该回去了。”
就这么普普通通的一句话,似乎激怒了一众鬼物;他们纷纷围拢过来,充满恶意的眼睛死死盯住了温客行。
“不要……不要回去!”
“外面……好多活人……报仇……”
“杀了他们……都杀了他们……”
温客行拧了拧眉毛,道:“当初害你们的人,但凡能找到的,魂魄都被我扔进了油锅——你们的仇,早已经报了。”
“那不够!”一名红衣女鬼尖声叫喊着——她是一众鬼物中最强的那一个,似乎也还残留了几分神智,“杀了他们……杀了他们!”
“一靠近这座城,你们就吵嚷不休。”温客行按压着眉心,似乎略有些烦躁,“这地方已被我毁了,该杀的都杀了个干净,姓韦的也被你们吃了——你们最好不要再得寸进尺。”
“还有人……外面还有活人!”红衣女鬼尖啸不停,“全部杀掉……一个都不留!”
“那些人就和当初的你们一样,不过是些受尽折磨的普通人罢了。”温客行冷声道,“红鸢,你是连同类也要杀吗?”
“他们都该死!”红鸢的眼角留下血红色的泪,又哭又笑地嘶喊道,“那些人……打死了我的妹妹,掐死了我的孩儿!他们就那么看着……没有人帮我,没有人帮他们!我好恨……好恨啊!”
“凭什么……他们还活着……都死了,我也死了……凭什么……他们能够活着!”
“你要杀了他们……全部杀光——”
温客行只答了一句:“不可能。”
“啊啊啊啊——”
暴怒的女鬼立刻试图冲出去杀人,却被无形的束缚困在这小小的院落内。无处发泄的戾气,令她将矛头转向了温客行——血红色的撕裂骨爪狠狠劈下,却被灵气形成的屏障阻挡在外,发出金石相交般的鸣声。
“你答应过替我们报仇……你答应过!”红鸢尖叫道,“你什么都知道……你知道我们有多恨!为什么……为什么不杀!”
“红鸢,闹够了就回去。”温客行闭上眼,似乎在强行压抑着什么,“……不要挑战我的耐心。”
“他们该死……你也该死!”红鸢仍疯狂撕扯着灵气屏障,“我要杀了你……吃了你——”
其他恶鬼亦蠢蠢欲动:有的仍试图冲出去,有的同红鸢一样不屈不挠地攻击着屏障,更多则忌惮地在温客行附近飘荡着,似乎想找机会扑上来、咬下他一块肉。
温客行声音愈冷:“冥顽不灵!”
他抬起头,眉间赤红色的火焰印记一闪而过,修长如玉的手指轻飘飘地点向发疯的红鸢——触碰到她额头的一刹,这只煞气冲天的厉鬼,竟如冰雪般……融化了。
温客行闷哼一声,面无表情地拭去唇边的血迹。
这一手,显然也镇住了其余恶鬼:他们不再歇斯底里地发疯,而是纷纷聚拢到一起窃窃私语,目光怨毒地看向温客行。
“红鸢不见了……他杀了红鸢……”
“不帮我们报仇……骗子……”
“太强……杀不了他……怎么办?”
“嘻嘻……杀了红鸢,他也会被反噬……我们就是他,他就是我们……”
“想吃掉他……就可以,出去玩了……”
温客行神色不变,只淡淡道:“行了,都回来吧。”
——八只厉鬼被无形的吸力牵引着,纷纷化作黑烟,重新没入了温客行的身体,消失不见。
“说到底,你们根本就不是那些可怜人。”
许久后,温客行喃喃自语道。
“只是他们死后残留的……最后一丝恶念罢了。”
突然,他右手扶住额头,眉间流露出隐忍的不适之色。
“吵什么!”他低喝道,“一个个的……都想试试红鸢的下场吗?”
大约是话里的威胁之意奏效:半晌后,温客行放下右手,略显疲倦地舒出一口气。
而后他突地一怔,眼神迅速变幻,很快掩饰住异色,侧身含笑望向西南方——一道剑光倏然而至,周子舒飘然落地,视线先落在他身上,又环顾着四周。
“阿絮,我先前不知,你竟会这般舍不得我?”温客行笑眯眯地摇起了折扇,“我才暂且离开了一小会儿,你就跟过来了?”
“我在城中察觉,这个方向传来怨气波动,便过来看看。靠近此处后,才发现你在这儿。”周子舒简短解释道。
——因着对琉璃甲一事心存疑虑,两人追着线索,一路来到了盛安王朝的陪都淮凌。才刚寻了一间客栈安顿成岭,温客行突然说自己有些私事,需要离开一阵。周子舒虽有疑惑,却也按捺住好奇、没有追问;却未曾想,他追寻着怨气而来,竟然撞见了温客行。
怨气波动……还不是因为先前发疯的红鸢?
温客行睁眼说瞎话:“或许是这地方的主人被我杀了,那些徘徊不去的残魂,才因此受了刺激。”
周子舒看了他一眼,道:“或许吧。外面那些尸体,也都是你杀的?”
温客行摇扇的动作不易觉察地一顿,笑吟吟道:“怎么,阿絮是嫌我杀性太重了吗?”
“此地分明有镇宅辟邪之物,竟还有大量怨气残留,不知是害过多少性命。”周子舒却摇了摇头,“先前我也瞧见了外面那些人,个个带伤,全是被虐待所致——自然明白你在做什么。况且……”他看向温客行,眼神清明,“我相信你。”
温客行一怔:原本准备好的话,顿时就说不下去了。
周子舒话锋一转,又问:“你受伤了?”
“怎么会,”温客行挑了挑眉毛,“谁能伤得了我?”
周子舒没说什么,径自走到他跟前,伸出了右手。温客行眨了眨眼,看着他的手指逐渐贴近自己——
指尖一扫,却攥住了他耳鬓的一缕乌发。
“白发。”周子舒简洁道。
——浓郁如墨的乌色间,赫然掺杂着一根白发。
温客行骤然陷入沉默。
到了他们这个境界,身魂合一、浑然无瑕,任何心血来潮都意味着冥冥之中的感应;哪怕掉一根头发,都不可能是无缘无故的。
温客行张了张嘴:“阿絮……”
“温客行,”周子舒却打断了他,神色平静、并无探究之意,“你其实并不需要解释——若当真不想说,那就不说。”
温客行默然片刻,轻声笑道:“阿絮,你不问,我就不用骗你。”
周子舒定定看了他一会儿:“……好,我不问。”顿了一顿,又道,“你还好吗?”
“有阿絮在,再好不过了。”这人又摆出一副情意绵绵的样子。
周子舒干脆换了话题:“那些人,打算如何安置?”
“这么大的案子,又事关修者,官府是压不下去的。而且,既然知道有修者出手,在弄清楚缘由前,没人敢杀人灭口。”温客行悠然道,“回头再去一趟望海剑派,把包庇的那几个全杀了——他们自然会被妥善安置,无人胆敢为难。”
“我可以与你同去。”周子舒道。
温客行“哗啦”一下收起扇子,调侃道:“阿絮,你怎么这般上心,是不是真打算做我的道侣了?”
出乎他意料的是,这一次周子舒并未退却,反倒笑了一下,坦然直视着他:“所谓道侣,本应心意相通、全然信任,彼此毫无间隙。温客行,你这般问我的时候,可是认真的么?”
“……”这一番反问令温客行猝不及防,一时间愣在原地。
全然信任……毫无间隙……
温客行沉默半晌,才故作轻松地笑着抱怨了一句:“阿絮,你也太禁不起玩笑啦。说几句也不行么?”
——一直以来,都是他在调戏和逗弄周子舒。但当周子舒似乎真的要回应他的时候,反倒是温客行……退了一步。
“若是事情办完了,就回去吧。成岭还等着呢。”周子舒并未穷追不舍,就好像先前只是随口一句,仍面色如常道。而后他御剑飞起,转眼消失不见。
温客行在原地安静驻足了片刻,也跟了上去。
-TBC-
所谓厉鬼啊……
阿絮打出了一记直球,温温怂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