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纹

【关键词】仙侠，正剧，长篇，HE，原创世界观及修行体系

第一章戳这里开始

【境界划分提示】锻骨-凝脉-炼神-分魂-紫府-太虚-合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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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阿衍？”周子舒呢喃道。

刹那失神后，他已深陷回忆，恍惚间遗忘了此行的目的，也遗忘了自己到底身在何处——五感蒙蔽、认知混淆，全副心神都凝聚在那个小小的、熟悉的身影上。

“阿衍……”

他踉跄着走近了几步，伸出手，试图抓住孩子纤细的五指——后者却在他触及的那一刻，如同泡沫般消散了。

“师兄？”

背后传来的声音令周子舒一惊，当即转身，见温客行站在不远处，一袭素白如月的竹纹长袍，显得温雅而又宁静。

周子舒隐约松了口气，快步走向他，似乎下意识想把什么东西甩在身后；临近时他却脚步一滞，眼底流露出震惊之色。

——一滴血泪，自温客行的眼角缓缓滑落，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。

“师兄，”温客行对他微微一笑，却因眼角淌下的血泪，显得越发诡异而森然，“所有人都死了，我也早已经死了……你忘了吗？”

他伸出手，手臂凭空浮现出一道又一道皮开肉绽的伤口，翻卷出层层淋漓血肉；月白衣衫之下，似乎有无形利刃来回切割着，鲜血迅速渗透、将白衣染成了赤色——原本素雅的竹纹，或是被血浸泡得久了；红到了深处，沉淀出不详的黑褐色。

周子舒下意识扑上去，紧紧攥住他的手腕，渡过去大量灵力结成护罩、替他抵御外界伤害，又竭力以灵气促使伤口愈合。但无论他如何作为，新生的血肉又会迅速被再度绞碎，无止无休。

“你让我等着你，我等了。”温客行恍若未觉，只自顾自道，“娘的眼睛、耳朵、鼻子，都被他们活生生剜掉了……还有爹，先被人一根一根切掉了手指，接着再砍断四肢——他血流了一地，挣扎了小半个时辰，才没了声息。我一直等着，盼你来救他们呢。”

周子舒心神剧震。

“他们把我的骨头，一点一点全都捏碎了……可那时，我还没咽气。”

温客行抬起手。被腐蚀得只剩下骨头的五指，早已染上了斑驳血污；指骨爬满裂痕，像是由许多细小的碎片强行拼凑到一起，尤为可怖。

“师兄……”

一袭红衣的鬼主轻柔地抚摸他的面容，如同情人间缠绵的温存。

“你……骗了我。”

 

周子舒从未忘记，那一日亲眼目睹的惨状；更从未忘记埋葬那具小小的尸体时，深入骨髓的悲恸与哀伤。当那一幕再度浮现，“温客行”与“甄衍”的身影重叠——那扎在最深软肋上、锥心刺骨的剧痛，步步紧逼，势要击溃人的心神！

“师兄，你说过会来找我。”他凑近周子舒耳边，轻声呢喃，“我已经在地狱里了，你怎么……还不来陪我呢？”

 

不知不觉，温客行随风拂动的长发像是活过来了一样，分化成千丝万缕、不断生长，如同吸血藤般纠缠着蔓延，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周子舒身后。

“师兄，同我一起吧。”他蛊惑地低语，“你答应过的，我……”

声音骤止！

剑意勃发的长剑，在周子舒的右手中攥紧——被召出的瞬间，白衣已刺穿了“温客行”的胸口，蕴满雷霆之力的剑气不仅炸开了一个大洞，更是将那些蠢蠢欲动的魔藤尽皆绞碎！

“……师兄？”温客行踉跄着后退了几步，不敢置信地望着他，眼神充满失望和悲伤。

周子舒闭着眼、一言不发，唯有四周愈加紊乱的灵气波动，昭示了他内心并不平静。

 

所谓幻境，不只是让人看到假象，还会令人发自心底地认同，眼前的一切就是真实。哪怕周子舒不断告诉自己这个“温客行”是假的，却仍会无法自制地感到心口绞痛；他的眼睛、他的神识、他的理智甚至于直觉，都在对他说……这是真的，你正在伤害他。

幻觉根植于记忆。无论周子舒如何分辨，眼前的“温客行”，都与他心目中的那个人毫无二致。

可他依然缓缓睁开了眼睛，低声呢喃。

“真正的阿行……不会说这样的话。”

 

眼前映照出他内心愧疚与悔恨的“温客行”，只是百余年来无法释怀的缩影；可再怎么像，也终究不是那个人。

真正与他此心相许的人，还在现世之中，等着他。

 

 

——伴随着铮然剑鸣，四周弥漫的魔气被一举涤荡而空！锋锐无匹的神兵，令“温客行”的身影转瞬灰飞烟灭。

斩心魔，破心障！

周子舒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清明：心魔已去，他终于驱散了灵台之上的阴霾，从此心境再无破绽。往事不可追，他不会忘记“阿衍”曾经历过什么，也不会忘记每一位逝去的同门手足；但不再因此郁结难消，而是让它成为内心深处、更坚定的信念。

何其不幸，他曾失去一切所亲所爱之人；又何其有幸，竟还有弥补的机会。

无论日后走到何种境地，但求……无悔！

 

“轰隆！”

百余年来世事浮沉，炼化经脉、重塑筋骨，而后与叶白衣论道，本命剑得其相助、重归巅峰——如今一朝顿悟，周子舒的意识仿佛被无限拔高，恍惚间触碰了天道意志。

那是一种极为玄奥、难以言喻的感觉：坐看山河日落、云卷风舒，一眼跨越万年光阴、穷尽碧落黄泉，短短一瞬便似体悟了无数道理，阅遍了无数风景，哪怕消退之后，仍令人怅然若失。

对周子舒而言，这感觉并不陌生——修士若能对大道有所领悟，不仅于自身修为有所裨益，还能借助所领悟的法则，创造独属于自身的“道法”，其中玄妙之处远胜寻常法术。然而这一次，面对那巍然深邃的天道，周子舒的意识却停留在咫尺之遥，与祂默然相望。

“我不会成为你，”他喃喃道，“大道虽美，不及‘真我’……唯一！”

 

现世之中，手执白衣剑的周子舒再度睁开了眼睛，眼神坚定。他的精、气、神不断攀升，而后一剑刺破虚实界限，斩断天地束缚——从此独立于大道之外，自成一脉！

大道无情……我即我道！

“轰隆！”

劫雷骤然劈落，似乎要将逆天者的元神击碎！周子舒御剑而上、直面天劫，亦不忘运转心法，在肉身不断崩灭和重组的同时，吸收周身四溢的狂暴雷元、淬炼自身，神魂亦再度壮大，气息暴涨！

厚积薄发之下，周子舒一步迈入太虚境巅峰——破茧重生！

 

自与天道割裂的那一刻起，他已不可能再走上与叶白衣相同的路，也无法再“悟道”以自创道法，而是需耗费远胜从前的心力，将自身法术与剑术升华。但与此同时，他所掌控的剑域大幅扩张，蜕变为“绝对领域”——旁人若身处领域之内，莫说是寻常法术，哪怕是最为棘手的“规则”之力，亦会受到压制与削弱：主宰者的意志，凌驾于天道法则！

领域之内，我即为道！

 

散去灵力前，周子舒本已是太虚境后期；如今修为更胜从前、剑域亦有突破，却也顾不得欣喜。他一剑荡开前方魔气，化作一缕青烟，直奔山顶！

渡劫闹出这么大的动静，以温客行的性子，就算正与人交手，也必定会先赶过来确认他是否无恙。眼下却不见踪影，恐怕那人……也被绊住了！

想来，枕月仙子即便入魔，也不会去针对他一个紫府境；周子舒只是被波及，才令心魔趁虚而入——真正的目标，只会是温客行！

但枕月仙子的幻术……什么时候到了如此境界？

周子舒不由心急如焚：若是在幻境中迷失了心智，短短一瞬，足以令人在最深的执念、最痛苦的记忆中轮回千百次！他甚至不敢想象，温客行……都会看见些什么？

 

抵达山巅时，周子舒一眼便望见了那名鹅黄衣裙、姿容秀丽的女子。她盘膝端坐于地，双眸紧闭，面容平和而宁静——已然生机断绝。周子舒以神识探入女修尸体，仍能察觉一丝正在逸散的魔气，以及另一股熟悉的气息：温客行果然已经出手，入魔后的枕月仙子便是死在他手里。

可魔气并未散去，反倒愈加深重。

周子舒心底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，不敢有任何耽搁，抓紧时间寻觅温客行。这次没过多久，他便荡开重重黑雾，瞧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——伴随着清脆的破裂声，有什么东西坠落于地，灵光黯淡。

在看清那件四分五裂的法宝时，周子舒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
——游梦仙宫镇派神兵，幻道第一法宝“迷踪印”！

眼下那一方青玉印玺，竟已被浸染成诡异而浑浊的墨色。

 

难怪……难怪会有“道法”级的幻境，连稍远处的周子舒都被殃及！

枕月仙子，不仅是晏和真君的亲妹妹，亦是游梦仙宫的仅有的两位太虚境之一，地位崇高。她受伤后离派隐修，掌门将镇派神兵“迷踪印”交予她以助修行，本就不足为奇。

因此，枕月仙子入魔时，污染的不仅是洞天内的其他低阶弟子，还有她暂代掌门执掌的幻道神兵！

剑胜在威能，而迷踪印这类法宝，胜在诡谲莫测。猝不及防之下，温客行恐怕也着了道，而后虽毁去神兵，却同样被心魔幻境侵蚀。

 

“温客行！”

周子舒快步上前，却在数丈开外被无形的屏障阻拦。温客行漂浮在半空中，长发和衣袍间浮动着隐约的魔气；诡异的黑色纹路，自他紧闭的眼角逐渐向发隙蔓延——分明就是入魔之兆！

“阿行！”周子舒大急，立刻就要强行破开屏障唤醒他，却见温客行突兀睁开了眼睛。他看上去竟十分清醒，毫无陷入幻觉的茫然，眼神平静，却又有种说不出的诡异。

他轻笑了一下：“阿絮。”

语气婉转柔和、似是无比亲昵，却根本没有撤去灵气屏障，允许他靠近。

“阿行，我方才同你一样，被心魔带入了幻境。祂还化作你幼时的模样，试图引我入魔。”周子舒按捺住心中焦急，神色恳切道，“我知你被影响得更深，从前又受过那么多苦——但无论你看到了什么，那些人、那些事……你已经熬过来了。”

“你还记得，答应过我什么吗？”

“我会一直在你身边，绝不会放弃，”隔着屏障，周子舒朝他伸出手，眼中流露出隐忍而又深刻的感情，“无论发生什么，你都还有我。”

“阿行……过来。到我身边来。”

 

温客行沉默凝视着他，半晌后，轻轻勾了下唇角。

“阿絮，这么多年来，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。”

“那三千魂灵，生前皆被折磨惨死，才沦为心智浑噩、记忆混乱的厉鬼。而我……吃了他们所有人，才苟延残喘至今。”

 

“你说，那其中……”

“可有……我的爹娘？”

 

蛛网般的黑色纹路浸透了瞳孔，再睁开眼时，只余一片冰冷沉寂。

-TBC-

阿絮过了这一劫，因祸得福，像祖师一样顿悟、而后直接跨越一个大境界，形成“道域”雏形。

温客行的心魔……

他一直不知道答案，却不敢求证。找到了还好，找不到……又该怎么面对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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