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纹

【简介】：一只（真的）会开屏的温客行~

（1）

“仙君，妖皇陛下求见。”仙童俯身恭敬道。

“不见，”周子舒冷冰冰回了一句，“就说我在闭关。”

“仙君，这恐怕拦不住妖皇陛下。”小仙童为难地说，“上次您真的在闭关，他也一样闯进来了……”

周子舒深吸一口气，道：“你们就说，我前几日渡天劫时受了伤，不得不闭关静养；若有人擅自打扰，说不定会走火入魔。应付他这么多回了，这点理由还不会找吗？”

“是、是……”

 

半个时辰后，周子舒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鸡飞狗跳、人仰马翻的巨大动静，随后有人一路突破了重重法阵，闯进了他的洞府。

“阿絮！”那人刚一照面，便一脸关切地问道，“听说你受伤，眼下可大好了？”

“……”

周子舒沉默地看着这只花枝招展的孔雀：来人一袭流光溢彩的云锦天衣，深绿底色之上滚着天蚕金丝织就的复杂暗纹；紫金发冠旁垂着的缎带是采朝霞制成，腰封铭刻着除了提升美观度以外毫无作用的法阵，下方系着由五彩石打造的流苏吊坠；领口一串珠链，分别是辟尘珠、辟水珠、辟火珠和定风珠；及地的暗红大氅，衣摆蔓延出流淌的南明离火——一眼看去，简直闪瞎人眼。

“……你若没闯进来，我会恢复得更快。”周子舒面无表情道。

“阿絮，我知道你只是不想麻烦别人。”温客行一脸大义凛然，“以你我的关系，实在无需如此客气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你既然受了伤，我更要守着你、替你护法了。阿絮放心，只要有我在，无论什么宵小之辈，都绝不会有可趁之机！”

“……”

“你伤得怎么样，不如我来帮你疗伤？”

“……不必，小伤而已。”

“阿絮，我知你积淀深厚，但天劫可不是小事，一旦受伤便极易留下隐患。说起来，我近日新得了一项极好的修炼法门，无论对疗伤或悟道都颇具奇效，你我不如共同参谋一番。”

“……什么法门？”

“这个嘛，是一种固本培元、炼精化神的双修之法……”

 

“砰！”

仙童们抬了抬眼皮，见妖皇陛下又一次被仙君扔出了洞府，把刚修补了一半的法阵又砸塌了一个角——而后，妖皇陛下起身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，又一次笑眯眯地驾云飞了回去。

众人见怪不怪地继续干活，心中暗叹：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？

 

 

 

（2）

玉华仙君与孔雀妖皇的这段孽缘，要从下凡历劫说起。

彼时，玉华仙君修炼忘情天书到了瓶颈，于是自封记忆、一缕真灵入凡尘历练，转世投胎到了皇城脚下一户姓邹的普通人家，单名一个絮字。好巧不巧，当代孔雀妖皇也到了褪妖身、铸仙骨的关键时期，只差最后一劫，便托生到了一户姓甄的人家，三岁时随父母迁居皇城，与邹家小公子成了邻居。

邻里关系融洽，两个孩子也因此成了竹马之交，自小亲密无间。然而他们十六岁时，皇城爆发了内乱，叛军在城内烧杀抢掠；为了保护与几名叛军起了冲突的好友，混乱之中，邹絮中刀身亡。甄小公子虽活了下来，却也受了伤——悲恸之下，自此一病不起，几个月后便郁郁而终。

这段因果本已了结，但凡尘历劫后真灵归位，苏醒的仙君与妖皇同时感应到——冥冥之中，与自己因果纠缠之人到底是谁。玉华仙君倒也罢了，妖皇陛下却是铆足了劲，三天两头往仙君的洞府跑，换着花样地“吐露衷肠”，就等着仙君答应做他的道侣了。

“阿絮，这壶玉露酒，乃是百花仙子耗费三十六年光景，亲自采摘每日清晨的第一颗朝露所酿，最适合你不过了。”

“阿絮，我近日在凡间听到了一首曲子，曲调十分优美，我吹给你听好不好？”

“阿絮，别成天闭关了。以你的修为，更该入红尘多加历练，不如与我一起，去凡间呆上几十年，一同游山玩水，体悟天地自然之趣……”

“阿絮，你这洞府的陈设也太过简陋，怎能这般委屈自己？不如搬来我家，我送一百座院子给你……”

“阿絮，你我原本素不相识，却连下凡历劫都能凑到一块儿，你说这是不是天作之合？”

“阿絮……”

 

“温客行！”

周子舒终于忍无可忍，霍然转头道：“你再喋喋不休，我便拔了你的毛！”

温客行眼神一亮：“阿絮，你是喜欢我的羽毛么？”

他当即拔下一根翎羽递过去：“喏，给你，要多少有多少！”

“……”周子舒看着那根翎羽，沉默了。

孔雀妖皇的翎羽蕴满灵气，颜色鲜妍、质地柔软而细腻，其间流淌的光泽比最纯粹的绿宝石还要璀璨，美丽不可方物。

就这么一根翎羽，拿给那些小仙，都能做件法器了……

“阿絮喜欢吗？”温客行十分贴心地凑上前来，道，“我还有很多呢。只要阿絮喜欢，我可以拔个几百根，做件羽衣给阿絮穿……”

周子舒落荒而逃。

 

 

 

（3）

“阿絮，我有东西要给你！”

这一日，温客行兴冲冲地来找仙君。后者闻言便婉拒道：“陛下不必再送什么东西了——无功不受禄，子舒实在消受不起。”

“阿絮分明很喜欢我送的东西，却偏要嘴硬。”

“我什么时候——”

“给你的翎羽，我可是能感应到的。”温客行笑眯眯地说，“阿絮，你把它放在哪儿了呢？”

周子舒一滞，顿时生出一股仿佛被抓了现行的尴尬：那根翎羽，眼下可正在他的芥子环里好好躺着呢。

——这东西先前被温客行强行塞给了他，送人也不合适、扔了又可惜，最后周子舒只得把它塞进芥子环里，眼不见为净。

“我只是，不知道怎么处理才……”

周子舒张口想要解释，又觉得越描越黑，索性闭上了嘴。

“既然阿絮喜欢，我就放心啦。”温客行攥住周子舒的手腕，不由分说地把一件东西给他戴上，又笑意盈盈道，“这一件，可是我亲手做的！”

周子舒正要拒绝，目光不经意扫过了那件事物，却是一怔。

——那是由三根光彩夺目的翎羽编织成的手环，本该十分柔软，却又因淬炼而变得极其坚韧。

与它们相比，连周子舒芥子环里的那一根都沦为了普通货色。

 

“这……太贵重了，”周子舒艰难地开口，“我不能收。”

以他的眼力，自然不可能认不出——这三根翎羽，都是妖皇的本命翎！

孔雀修行千年，才能长出这么一根本命翎，能抵挡相当于妖皇全盛时期的一击，几乎等同于半条性命。温客行修行至今，也不过三千余年；这三根本命翎，已是全部了。

“都拔下来了，又没法长回去。”温客行不以为意道，“阿絮收着就好。”

“这是保命之物，即便制成法宝，对你而言也是有用的。”周子舒褪下手环还给他，“你别意气用事……本命翎怎能随意交给别人？”

“给你怎么能叫随意？”温客行不肯接，“我送出去的东西，断没有要回来的道理。你若不收，那便扔了吧！”

“……”

周子舒连一根翎羽都没舍得扔，更何况如此珍贵的宝物？

 

两人僵持许久后，周子舒终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，道：“老温。”

温客行不吭声了。

“我所修习的是忘情天书——这一点，你是知道的。”

“那又如何？”温客行执拗道，“忘情天书，也不只太上忘情这一条路。”

“是的，”周子舒神色温和，“那也正是我在考虑的事。”

玉华仙君之所以下凡历劫，正是为了洗尽铅华、叩问本心，从而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“道”。正因如此，他也从来都明白——温客行之所以死缠烂打，便是担心……他会选择走上那一条路。

“我明白你的心意和顾虑，”周子舒声音轻柔，如微风拂面，“但这一步，终究要我自己来做决定。”

“但你当真辨得清吗？”温客行反问，“仙君，‘邹絮’才是你最初的模样。你若真是太上忘情的种子，又怎会肯为我去死？”

周子舒默然，而后轻叹一声，道：“若真有……那一天，我会收下它的。如若不是，也不至于耽搁了你。”

“……”

温客行定定看着他，过了好一会儿，方才点头道：“好，我可以等——我不信自己会看走眼。”但他仍不肯收下孔雀翎环，只道，“你非得让我立即烧了它么？”

周子舒无奈，只得收下。

见他妥协，温客行眉眼微弯，这才重新展露出笑容，又攥住周子舒的手，将孔雀翎环重新戴回他的手腕，而后柔声问：“阿絮，我的翎羽好看么？”

周子舒只得点了点头。

“那在阿絮眼里，我好看么？”

“……”

——说好看未免也太过暧昧，但又不能违心地说不好看……周子舒一时噎住了。

温客行似乎已得到了想要的答案，神情愉悦地笑了一声。

“阿絮，你都夸了我的翎羽，却不好意思夸我么？”他拖长了语调，悠悠然道，“噢~我知道了，你更喜欢我的原形是不是？”

妖皇后退一步，身形被濛濛清光笼罩、转眼消散，化作一只仪态优美、身姿修长的孔雀：每一片羽毛都泛着宝石般瑰丽的碧蓝色泽，长长的覆羽拖出华美的尾屏，像是一袭雍容贵重的衣衫。

孔雀扇动翅膀飞了起来；掠过仙君时，却用喙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擦过。

——周子舒委实有些走神，不然也不至于被一只孔雀给占了便宜。

见仙君愣神的样子，孔雀似乎十分愉悦，张开双翼，绕着仙君怡然自得地在半空中飞舞；数丈长的覆羽拖在身后，恍若一抹绮丽的云霞。

周子舒仰头看他，怔怔地想——

这的确是他生平所见……最美丽的生灵。

 

 

-TBC-

温孔雀，一个爱美又骚包的大漂亮！

彩蛋是嘴硬的仙君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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