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纹

【关键词】仙侠，正剧，长篇，HE，原创世界观及修行体系。

第一章戳这里开始

一个小提示：《诛邪》中“魔”的概念和《一念成魔》不同，这两篇都是修真文，大家不要搞混了哈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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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百二十七年前，九墟山。

数以万计的修者联手布下的宏大阵法，已覆盖了整座九墟山封印——封印之下，是被镇压的天魔。

此刻，摇摇欲坠的封印已如蛛网般遍布裂痕，丝丝缕缕的魔气不断渗出，被一队队游曳于阵法之外、凝神戒备的修士出手击溃。然而这些都不过是小打小闹：真正形势严峻的，则是那些已有数十丈宽的巨大裂缝。紫府以下修士哪怕只是靠近，恐怕都会被外溢的天魔气息引得直接入魔！

镇守这些裂缝的，则是四十二名太虚境！

除主持阵法的璇玑夫人以外，整个修行界，人族、妖族、精怪、异种、灵修、鬼修——但凡未来得及赶到的，无论正邪、无论善恶，几乎所有巅峰战力……尽皆在此！

大劫当前，个人恩怨已不再重要。一旦天魔出世，此方世界必然覆灭，无人得以幸免：覆巢之下，焉有完卵？

 

半年前，九墟山封印毫无征兆地异动。四季山庄庄主秦怀章恰好途经此处，探查之下，竟发现天魔不日就能脱困——眼看情势危急、来不及召齐各派人手，秦怀章当机立断传讯各大宗门，而后舍身入阵，神魂融合其中、加固封印，以本命剑镇守裂缝。

九大天宗之一的天枢阁离九墟山最近，乃阵道第一宗门！收到传讯后，天枢阁立刻将九成的长老、弟子尽数派遣于此，夜以继日、不遗余力地修补封印，这才给所有人争取了半年喘息之机。天枢阁太上长老璇玑夫人，乃当世第一阵道大家，呕心沥血、布下空前绝后的大阵，意欲在封印破碎前，重新镇压天魔。

但后者又岂会束手就擒？

六个时辰前，天魔又一次冲击封印，即便只渗透了部分力量，仍令七百余名修士灰飞烟灭，就连镇守裂缝的太虚境都死了四个！眼下看似偃旗息鼓，但所有人都明白：天魔正积蓄力量，等待下一次时机。

 

所有镇守裂缝的修士皆为太虚境，唯有一群人例外。

——最深的封印裂缝外，周子舒御剑而立，身后是四季山庄其余八十名剑修。其中修为最低者不过初入分魂境，但他们配合极为熟稔和默契，气意勾连、浑然一体；八十一柄飞剑组成的剑阵势不可挡、所向披靡，一次又一次击溃了天魔的试探性攻击，将最危险的裂缝守得固若金汤。

几次交锋之后，天魔似乎放弃了这块难啃的硬骨头，转而向其他裂缝渗透，立时便有好几处险象环生；其余人虽有心支援，却也不敢擅离职守——谁也不知这会不会是调虎离山之计。

 

“此为孤注一掷之举，你们无需尽数跟随。”周子舒道。

同门数百年，众人之间早有默契；周子舒剑势一变，四季山庄的剑修们便明白了他的打算。

——强攻！

既然天魔已放弃了这一处，那就主动出击、强行将对方的力量禁锢于剑阵之中，替其余人分担压力，也为璇玑夫人争取最关键的时机。

此乃兵行险着，入阵者……十死无生！

“师兄，我们修为虽不及你，但好歹也能出一份力。”这一代弟子中，修为仅次于周子舒的宁祈笑道，“何况，师父说不定正看着呢。若我今日临阵逃脱了，九泉之下，岂不是没脸见他老人家？”

“就是就是，可不能坠了咱四季山庄的名号！”楚滢眨了眨眼，神色俏皮，“要不然，风头可都让天枢阁的人抢光啦。也得让那些人瞧瞧，什么是天下第一剑宗！”

“这种出风头的事，怎么能少得了我呢？”许封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。其他人身边只有本命剑，唯有他四周飘着一大堆法宝，金光灿灿、活像个暴发户。许封出身贫寒，或许是幼时穷怕了，即便做了剑修、也改不了收集法宝的癖好；但先前为保护身边的师弟师妹，千年来他辛苦积攒的心血已损失了超过九成，却没有露出一丝一毫心疼之色。

“怀章不在了，我得照看你们这些小兔崽子。”杜清秋笑道。他是众人的师叔，亦是紫府巅峰的修者，离太虚境只差半步：“哪有让你们这些小辈冲在前面的道理？”

“杜师兄说的是，”连素若目光柔和，仔细端详着眼前的一众弟子，“师姑寿元将尽，本就没多少年可活啦。可不像你们，还年轻呢。”

“我所求之道，百折不挠、无惧无畏，方为剑修。”何无妄笑道，“掌门师兄，你可别坏我的道心啊！”

任疏狂则洒然一笑：“修行之路，本就夺天地造化而成。如今劫难既至，此身还于天地，岂非大好归宿！”

穆沧寒是个剑痴，眸中战意熊熊，言简意赅道：“且待天魔试剑！”

“师兄师姐们去哪儿，我就去哪儿。”性情内敛的晏栩悠小声回应。

“大师兄，说好了同生共死，你别想抛下我们！”顾暖晴年纪最小，笑意盈盈道。

“暖晴，你不过初入分魂境，于剑阵作用不显，不如去璇玑夫人阵中，同样能出一份力。”周子舒正色道，“何况此战凶险，我等总要为四季山庄留一份火种。”

“我不去！”顾暖晴头摇得像拨浪鼓，“大师兄你别唬我，咱们八十一人功法系出同源，又都是剑修，用的也并非寻常剑阵——哪怕多上万分之一的力量，都有可能决定胜败。再说了，不是还有小师弟吗？”说到这里，她眼里流露出些许狡黠之色，“咱们四季山庄都两百年没收过弟子了，这下我总算不是最小的啦！等他来了，我非得让他知道师姐的厉害！”

“阿衍还不到十岁，你都修行两百多年了，也好意思欺负小孩子？”周子舒笑骂她。

“好哇，大师兄这就开始偏心了！”顾暖晴睁大眼睛控诉道，“当初许师兄骗我的糖葫芦，你还跟他们一起逗我！如今才教了小师弟两年，就已经比我还亲了！”

顾暖晴入门时是个粉嘟嘟、糯米团子似的小女孩，长得十分可爱，师兄师姐们都喜欢去捏捏她的脸、逗一逗她好玩，就连周子舒也不例外。

“掌门师兄，什么时候把小师弟带回四季山庄啊？咱们都还没见过他呢。”何无妄好奇问道。

“甄家夫妇舍不得他，再等几年吧。”周子舒道，“毕竟师父已替他打通窍穴，入门心法我也已教过他了，留在凡间也不耽搁什么。”

“此战凶险，子舒，你走之前可给那孩子留下了我派的剑谱和心法？”连素若关切问道，旋即又摇了摇头，“唉……不成的，他才刚入门。修行之路凶险，若无师长指点，日后出了岔子可怎么办？”

“就怕有宵小之辈打他的主意，觉得他身上有四季山庄的传承。”穆沧寒拧眉道。

“要是咱们都死在这儿，四季山庄不就只剩小师弟这一根独苗啦？”任疏狂道，“咱们都说好了啊，谁要是命大活下来了，回头记得去接咱的小师弟。四季山庄的人，可不能让外人欺负了！”

 

突然间地动山摇，北面有惊呼厉喝声传来。众人同时收声，心中闪过明悟——时机已至。

八十名剑修皆对周子舒持剑行礼，道：“四季山庄弟子，请掌门谕令！”

半年前秦怀章为镇守封印而兵解，周子舒便成为了四季山庄第五代掌门。

他环视众人，而后俯下身，郑重行礼。

“千载修行，有诸君同道，子舒……何其有幸！”

 

 

“吾辈修士，何惧一死！”

周子舒朗声长笑，眸中是意气风发的傲然——无数道剑意交织出璀璨天幕，将天魔渗透的绝大部分力量，与此方世界生生割裂！

“剑锋所指，神鬼辟易，乾坤万物，以我为尊！”

“十方诛绝剑域……起！”

 

 

剑道之巅即为剑域，这是所有修习剑术之人都有的常识。但为何剑域能打乱灵气的运行轨迹？并非每个人，都能知晓其中奥妙。

归根结底，剑域……乃道之雏形！

道者，法则也。唯有领悟法则，修者才能将其纳入自身法术，形成自己所掌控的“域”。太虚境乃悟道之境，周子舒早已能形成一定范围内的“剑域”，其他人却没这个本领。然而眼下，借助精妙绝伦的剑阵之力，八十一名剑修精、气、神合一，竟组成了剑域之阵——所及之处，连“法则”都被篡改！

 

人有生老病死，一方小世界同样会有新生、繁盛、衰败和消亡。此方天地命数已尽，天魔应劫而生、吞噬一切，令天地重归混沌——新的小世界，将自此重新孕育。

正因如此，即便再强大的修者，也不可能抗衡足以毁天灭地的天魔；顶多只能如数十万年前的先辈们那样，耗费巨大的代价将其暂且封印。

三千小世界之上，正是无数修者所追寻的“天道”。如周子舒这样的太虚境修士，寿命亦不过万载，而一旦飞升合道、超脱此方世界，便再不受任何约束——天道不灭，我亦不灭！

正因如此，有“道”之雏形的剑域，才能暂时压制住天魔！

其余人压力骤减，璇玑夫人更是抓住机会、以万人大阵结成新的强大封印，意欲将天魔重新困死！

 

然而……太勉强了。

“螳臂当车，不自量力！”

令人神魂震颤的声音在每一名修士心底响起，就连几名太虚境亦面露惊骇之色——他们甚至无法辨清魔音自何而来，就如同它一直潜藏在意识海深处！

伴随着天魔的讥诮，八十一名剑修的本命剑同时出现了肉眼可见的裂痕，剑身震颤不止、犹如泣血哀鸣！众人皆口喷鲜血——每一滴落在剑上的血珠，都是修行多年凝成的纯粹精元。剑修的本命剑与主人心神相连，威力远胜同阶法宝；但也正因如此，本命剑一旦受损，剑修的神魂亦会遭受重创——剑在人在，剑断人亡！

即便如此，亦无一人退缩。

哪怕是被封印了绝大部分力量的天魔，剑域亦只能将其压制片刻：伴随着清脆的碎裂声，八十柄本命剑竟同时断裂！

——原本极具灵性的飞剑，此刻已黯淡无光。唯有周子舒的青冥剑，仍勉力维持着剑阵运转，却已遍布裂痕。

 

“天地生灭，乃大势所趋。尔等区区蝼蚁，也妄想阻挡天道么？”魔的声音直入心底，不辨喜怒。

周子舒低低笑了起来。

——他已察觉不到一众同门的气息，自身亦是根基近毁、魂灯将灭，再也无力阻挡天魔，不过强撑着一口气罢了。

“何为大势？”他道，“魔，你不过是受浊气浸染的人心恶念聚合而成，一只蚕食天地的蛀虫罢了！也敢自诩天道，岂非可笑！”

“好胆！”

四周魔气涌动，自知已无幸理，周子舒内心反倒一片平静。

眼前似乎闪过了许多熟悉的身影——古灵精怪的顾暖晴，性情洒脱的任疏狂，心志坚定、无所畏惧的何无妄，向来好战、从不服输的穆沧寒，最爱捉弄人却又最疼爱师弟师妹们的许封——太多太多，直到最后……是那个临行前，眼巴巴地拉着他衣角的孩子。

师兄，你什么时候回来呀？

等一切结束，师兄就回来接你。

 

阿衍，对不起啊。他心中默念。师兄……要失约了。

 

 

 

正当周子舒坦然赴死时，却听到了一声剑鸣。

重重封印之内，一道虚影激射而出、迅若疾电，转瞬没入了正不断崩碎的青冥剑。青冥似乎被重新注入了力量，与那虚影不断融合；所有崩解的碎片复归原位，如同被天地熔炉重新锻造——神兵认主，浴火重生！

“白衣……”周子舒怔怔低语，“师父……”

他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，牵引着白衣剑魂与青冥融为一体。重铸之后的神兵相较于青冥，多了几分上善若水的柔韧；而相较于它在秦怀章手中的堂皇大气，如今更多的……是锋锐无匹的凛冽之意。

它既是白衣，也是青冥。

周子舒感受着它的每一分变化。眼前新生的神兵，却已似老友般默契十足——本命剑反哺剑修，令周子舒原本岌岌可危的伤势，立时便得到了稳固。

 

一缕轻风环绕着他，似是长辈慈爱而关切的低语。

子舒，好好活下去吧。

——残魂力量耗尽，镇守封印之中的、上一任四季山庄庄主的最后一缕真灵，自此彻底湮灭。

 

天魔怒吼道：“秦怀章！”

该死的剑修！

分明已经魂飞魄散得只剩一柄剑了，竟然还要给它添堵！

 

周子舒的身影浮于半空，蕴含大道之力的剑意充斥四周；被激活的剑阵再度运转，短暂压制住本已近乎脱困的天魔——与此同时，璇玑夫人肉身兵解、竟以数千年道行……化身阵灵！大阵结成绵延百里的巨大法印，浩浩荡荡、自高空而下，如地覆天倾！

 

天魔不甘的咆哮声中，耗尽最后一丝灵力的周子舒闭上眼，任由自己向下坠落。

无尽黑暗之中，他似乎隐约听到了……萧声。

 

 

 

周子舒猛地睁开眼，冷汗涔涔。

记忆中的画卷清晰得有如昨日，却又恍惚只似梦境——唯有萧声回荡在耳边，曲中蕴含镇神定魄之力。

周子舒轻轻吐出一口气，借助这一曲闭目调息、稳固心境，半晌后才重新睁开眼，道：“……多谢。”

温客行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屋内，此时才放下手中玉箫，神色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。

“你差点走火入魔，”温客行道，“好端端地，怎会突然入幻？”

修者平日无需入眠，自然也就不会有梦境。周子舒原本只是入定，甚至并未放松对四周的戒备，却突然陷入了回忆幻境之中——这可不是什么好事，而是心境不稳、魔念作祟的表象。若非他心念浮动时气息外泄、令附近的温客行察觉了异常，及时以萧声助他清醒，可谓后患无穷。

——心魔便如同一粒种子，若不及时除去，迟早将人彻底吞噬。

“应是近日连续旧伤发作，未能及时调息，才牵动回忆起受伤时的情形。”周子舒自嘲地笑了一声，“无妨，我还没那么容易入魔。”

“阿絮，你必须立刻闭关疗伤，不能再拖了。”温客行正色道，“镜湖山庄一事，我尚且有些人手可供驱策，耽搁不了什么；成岭那边，我也会告诉他近日不必打扰。你且疗伤几日，我自会替你护法。”

周子舒自然明白，温客行所说的护法，便是如先前那样，以萧声助自己宁定心神。

他心底叹了一声，只觉人情欠得越来越多；但周子舒自知自家事，亦明白眼下最紧要的是什么，并不多矫情，只郑重道：“劳烦你了。”

他丝毫不担心温客行会对他不利：经过成岭之事后，周子舒对这人已多了几分信任。且先前陷入幻境时，若温客行趁机对他出手，他恐怕十死无生。

 

清幽曲声中，周子舒再度阖眸。

 

——这一入定，就是七天七夜。

直到温客行察觉周子舒的气息逐渐平稳，萧声已然助益不大，才将那玉箫收起，缓步走出了房门。

此时正值傍晚，张成岭正在院子里满头大汗、气喘吁吁地练剑，瞧见温客行时眼睛一亮，一路小跑过来问：“温叔！我师父……他怎么样了？”

温客行早已设下静音法阵，倒也不怕他吵吵嚷嚷、打扰入定之人，只随手替张成岭拣去头发上的一根草叶，笑道：“他没事。傻小子，今日没烧着厨房了？”

张成岭顿时涨红了脸，结结巴巴道：“温叔，你、你都知道了啊……”

两位长辈突然闭关，只传音告诉了张成岭一声，其余一应不管——张成岭只得自己拿了银钱去附近采买，再回到他们暂住的院子里，磕磕绊绊地学着做饭。好在他已不是从前那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了，腆着脸向街坊邻居讨教，在手忙脚乱地扑灭了两次刚烧起来的灶台后，总算也没把自己饿死。

“温叔，我已经学会做饭了！”很快张成岭就开始邀功，眼神亮晶晶的、似乎在期待表扬，“我今日还做了麻婆豆腐呢，你要不要尝尝？”

“好啊，”温客行含笑道，“我可得瞧瞧，成岭这几日又有了什么长进？”

 

张成岭兴冲冲跑去热菜了。

他离开后，温客行收敛了笑意，回过身看向周子舒所在房间，眼神莫名。

许久后，他轻轻叹了口气。

 

“若你们一灵不昧……可还看着他么？”温客行低语。

四下寂静无声。

 

 

-TBC-

温温只有一百多岁，比阿絮足足少了一千多。是不是比预想的小很多呀？

这章之后，如果再回去看前面几章，大家应该能发现一些之前没注意的细节和暗示吧~比如比如阿絮接受被托孤的成岭，温周初见，之后的一些互动、对话等等。

七爷说“四季山庄传承未绝”、“一路向南，自会遇见命定之人”，可不止是说的成岭啊=v=

师兄师姐们都很好，原本会很疼爱他的。可惜……温温从来没有见过他们。

开这篇的时候承诺会写一些真正的修行正道，但对我来说，真的好难驾驭……这章是第一次提及，不知道有没有表达出我想要的感觉……

求个评论吧！这章太难写了，正剧还非常不讨喜o(╥﹏╥)o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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