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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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温周】诛邪(九幽之主 X 太虚剑仙)[四]

【关键词】仙侠,正剧,长篇,HE,原创世界观及修行体系。

第一章戳这里开始

(琉璃甲的设定与原作不同,温温的身世也不再与它有关)


不等那三名修士做出反应,剑光已如煌煌雷霆、转瞬即至,将三人同时钉在了地面上!即便是那紫府后期的长老,在这一剑面前亦毫无还手之力:所有护身法宝均一触即溃,连元神都被剑气牢牢钉住,动弹不得!

与此同时,温客行身影一闪,已将瞳孔涣散、痴痴呆呆的张成岭扶起来,靠在自己身上。他一指点在后者眉心,神色略显凝重。

“如何?”周子舒只出了一剑便匆匆落下,咬破指尖、一滴精血送入张成岭口中,又源源不断地灌注灵力:被碾碎的骨骼和腐坏的血肉,眨眼便已恢复如初。

温客行只答了四个字:“命魂有损。”

周子舒身体一晃,眼中流露出无力的愤怒与悲戚。

 

——凡人称之为魂魄、修者称之为神魂,即为生灵最初的本源。即便对于修者,神魂创伤亦是最难痊愈的一类,何况凡人?

魂魄撕裂之痛,远胜任何肉体折磨千百倍。经历了搜魂术的凡人,很快就会魂飞魄散;即便温客行强行定住他的魂魄,但残魂终究只是残魂——以这种方式“活”下来的张成岭,不过是个对外界毫无反应、痴痴傻傻的活死人罢了。

“迟了……又迟了一次……”周子舒神色惨淡,喃喃自语道,“一百多年了,我还是……没能救下……”

温客行霍然抬头看他,眼底有一丝不易觉察的震动和惊疑。好在周子舒此刻有些神思恍惚,并未发觉他的异常。

而后温客行收回目光,似是陷入了沉思。半晌后,周子舒才听他开口道:“我能救这孩子。”

周子舒一怔:“当真?”

温客行点头。

但他并未面露喜色,而是迟疑了一下,才郑重道:“可会对你……有什么妨害?”

——他早就看出,温客行修行的是魂宗的路子。

 

步入修行之路,首先需打通窍穴、吐纳灵气,而后以灵气淬炼身体,脱胎换骨,是为锻骨境。第二步,以灵气淬炼经、蓄气成海,是为凝脉境。第三步修炼神识,无形无质、妙用万千,是为炼神境。第四步凝练神魂、化虚为实,可元神出窍,是为分魂境。第五步开辟紫府,内中自成天地,是为紫府境。第六步,神魂与肉身浑然一体、再无间隙,元神遨游太虚,感悟大道,术法逐渐转变为道法,是为太虚境。

由此可见,寻常修士都是先淬炼肉身,直到炼神境才开始逐渐接触神魂。魂宗却是另一条完全不同的路子:一开始就先修神魂,修炼至高深处才逐渐反哺肉身。虽说大道三千、殊途同归,到了紫府以后两者几乎并无差别,但魂宗修士的特殊之处,仍使得他们的手段更加变幻莫测,但肉身也会相对脆弱。

 

周子舒身为太虚境修士,面对已然残缺不全的凡人魂魄,依然束手无策;哪怕是造诣深厚的魂宗修士,也绝不会是什么容易的事。

温客行调侃道:“阿絮这么关心,是肯接受我了吗?”

周子舒只看着他一言不发。

见状,温客行也收敛了笑意,道:“无妨,我自有把握。”说完他在张成岭面前盘膝坐下,又道:“阿絮,帮我护法吧。”

见他已打定主意,周子舒也不再多问,右手一招、剑光笼罩方圆千丈,白衣剑亦悬于半空、作为阵眼,守护下方二人。

温客行正对着张成岭,轻吸了一口气。

——伴随着他的呼吸,一道黯淡虚幻的人影竟自张成岭身上飘了出来。那人影与张成岭一模一样,却被撕裂成好几片,藕断丝连般勉强拼凑在一起。似乎有无法抗拒的吸力,牵引着破碎的魂魄朝温客行飞了过去,越来越小,直到缩成了拇指大小的人影,没入温客行口中。

凝神戒备的周子舒始终关注着两人状况,自是能够察觉,张成岭的魂魄是被温客行收入了紫府之中。修士在神魂中结成紫府,堪称一方小世界,能够温养有灵性的法宝,自然也能容纳魂魄——毕竟法宝再怎么灵性十足,又怎能及得上生魂?

一盏茶后,温客行张口、吐出一缕混沌之气,将张成岭的魂魄送了出来,重归己身——先前残缺之处已然修复如初。他睁开眼,神色间掠过一丝疲倦,冲着周子舒笑了笑;后者却只怔怔看着他。

过了好一会儿,周子舒才道:“……为何如此?”

“日行一善,何须缘由?”温客行笑吟吟起身,又摸出那把折扇摇了起来,“阿絮,你可别不信。我来的地方,人人都称我为——温大善人。”

这人满嘴胡说八道,但这一次周子舒并未反驳,只神色复杂地看着他。

——以周子舒的眼力,怎么会看不出来?温客行救张成岭的法子……会消耗他自己的神魂!

且不论其中手段精妙之处:张成岭命魂有损,几乎等同于寿元耗尽,温客行救他这一回,令他魂魄重归圆满,至少消耗了近百年的寿命。虽说太虚境的修士寿命以千载计,这也绝不能算是小事了。这孩子与温客行不过萍水相逢、非亲非故,他竟肯……如此尽心竭力地救治么?

“啊!”

张成岭一个激灵、猛地苏醒过来,茫然四顾,瞧见他们两人时面露惊喜,连忙爬起来、跑到他们身边:“周叔,温叔,你们都来啦!周叔怎么出关了,受的伤可大好了么?”他看了看远处被剑光钉在地上、无声无息的三名修士,又看了看自己毫无受伤痕迹的手,面露困惑:“我……怎么……”

“你的伤已无碍了。”周子舒犹豫片刻,还是伸手揉了揉张成岭的头发,“傻小子,不是让你遇到危险就来找我吗?还真以为我解决不了这几个家伙?”

张成岭只顾着傻笑——看眼下的情形,他自然知道自己是多虑了。周叔比他想的还要厉害!

“周叔,是你给我治的伤吗?”他又摸了摸自己的手臂,一脸惊奇,“完全看不出来了,好厉害!”

想到先前的遭遇,他不由打了个寒战,露出心有余悸的神色。

“那不算什么,”周子舒看向温客行,道,“你真正该谢的,是你温叔——他才是真正救你的人。”

很快,张成岭便从周子舒口中得知了前因后果,以及温客行救治他的代价,不由瞪大了双眼。

“那……那温叔把自己的命分给了我,岂不是会少活很长时间?”他着急地问。

“傻小子,你温叔至少能活几千年,分你几十年算什么?”温客行笑吟吟地敲了敲他的头,“等你以后踏上修行之路,寿元增长,这笔买卖就赚大啦。”

温客行说得轻巧,张成岭却没法不在意。他跪下来认认真真给温客行磕了三个头,道:“温叔,我以后一定会报答您的!”说到这里,眼圈又有些红了,“我、我本想着爹娘和哥哥都不在了,可是两位前辈……还都对我这么好……”

“行了小哭包,快起来吧。”不见温客行有任何动作,张成岭便觉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了自己,带得他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。

而后温客行走到那几名修士身边,啧声道:“这么些年了,还是搜魂那一套,一点长进都没有。”

他先看了周子舒一眼,后者明白他的意思,点头示意他可随意处置。

便见温客行张口一吸,赤发长老的神魂竟如张成岭先前一样被“吸”了出来:虽然脱离了剑气的束缚,却完全无法自制地投向温客行口中——对于紫府修士,即便只是神魂,仍能保留全部的自我意识;那人似是感受到了极大的惊怖,凄厉嘶声道:“不……不!我什么都交代,别吃我——”

声音戛然而止。

温客行一口吞掉了他的神魂,还砸吧了两下嘴,似乎觉得味道不错。

闭目消化了半晌后,他才道:“是火云斋的人。他们得到消息,张家的鉴宝阁收到了一件了不得的宝物,疑似传说中的琉璃甲。为了掩人耳目,火云斋派人寻了凡间的杀手组织,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找到琉璃甲,再将张家灭口;却又被烈刀门的人横插一脚,抢走了死者的魂魄。”

“琉璃甲?”张成岭面露茫然,听到后半部分才愤愤然道,“他们怀疑我家有宝物,就随便杀人吗?太过分了!”

而后又急忙问:“温叔,我家人的魂魄都被坏人带走了吗?”

温客行安慰他道:“放心,已经有眉目了。先前我在镜湖山庄找到了些线索,才耽搁了这两天。”

周子舒却拧起眉毛,看向温客行道:“你这样……没事吗?”

温客行所用的法子,似乎能全盘接收对方的记忆,甚至能吞噬部分神魂之力,不知比搜魂术高明了多少——周子舒虽不知具体法门,大抵也能猜测一二。对搜魂术的施术者而言,即便是记忆碎片带来的精神冲击,当下仍会不太好受;更何况如温客行这般,直面了紫府修士上千年的完整记忆?

“阿絮,你心里果然是有我的。”温客行含情脉脉的语气令周子舒浑身发毛,“你放心,不过是一点记忆罢了,又算得了什么?”

见状,周子舒也不再多问——毕竟温客行的神魂强度,应该比自己高了不少,或许还有什么秘法呢?

此时张成岭已经开始疑惑另一个问题:“琉璃甲……到底是什么啊?为什么他们都在找?”

这东西给他全家都招来了杀身之祸,他却一无所知。

“是一把‘钥匙’。”周子舒今日颇为耐心,仔细解释道,“据说数十万年前,有一名为观棋道人的修士突破至合道之境,立地飞升。飞升之前,他在洞府中留下了自身的道统传承,不仅有灵丹法宝、道术典籍,更有关于‘合道’的心得体悟,琉璃甲便是开启他洞府的信物。观棋道人信奉天命不可违、众生如棋子,一切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;他将琉璃甲打碎成五片、任其散落凡尘,若有人集齐琉璃甲开启洞府,便是他命定的有缘人。”

“那可是传说中的‘合道’,恐怕连不少太虚境都会心动,更别说还有巅峰大修的宝库。对寻常修士而言,更是天大的机缘!”谈及此处,温客行也不由冷笑一声,“且不论此事真假,但那打碎琉璃甲的观棋道人,能是什么好东西?众生如棋……呵!”

“每过上个几百年、上千年,总会有乱七八糟的关于琉璃甲的消息,闹得沸沸扬扬,无论凡人还是修者,多少人抢得头破血流。”周子舒叹道,“匹夫无罪,怀璧其罪。成岭,无论你家拿到的那一块是真是假,一旦沾上了这东西——凡人性命在许多修士眼中,亦不过蝼蚁罢了……”

“我怎么从来没听爹爹提起过,家里有这么一样宝物?”张成岭茫然道。

“或许你父亲无意中获得,并不知那到底是什么;又或许根本没有所谓琉璃甲,只是一场误会而已,”周子舒低声道,“贪欲无极……”

“等抓到那些人,自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。”温客行用足尖踢了踢昏迷不醒的严志,就像在踢一个破沙袋,“这两个也没什么用了。小成岭,想不想亲手杀了他们报仇?”

“啊?”张成岭愣愣瞧了过去——严志和姜琏仍倒在地上,被一柄虚幻的长剑刺入眉心,连元神都锁在了肉身之中、任人宰割,“这……这些坏人,由前辈们处置就好,我什么也没做……”

“于我而言,杀了便是。”周子舒道,“只是你先前被他们折磨,也该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。”

张成岭犹豫了一会儿,才道:“那……有没有什么法子控制住他们,能让他们给那些被害的人赎罪他?”

“哦?”两人都略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。

“我先前在客栈,看见他们在欺负无辜的人,”张成岭简短描述了一番之前的见闻,“他们这样行事,以前一定也害过很多人吧?如今就算能杀了他们……那些平白无故遭害的人,又有谁来补偿呢?”

“你倒是好心。”温客行笑道,“这么说吧,傻小子——以我和你周叔的修为,若是想给这两人种下禁制,掌控他们的生死、或是干脆令他们生不如死,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。不过一旦离了眼皮子底下,他们会不会阴奉阳违,甚至怀恨在心、变本加厉,这可就谁也说不清了。”

“我、我想得太简单了……”张成岭惭愧地低下头,感觉自己的确想得太过天真了。

“倒也不是毫无办法,”周子舒道,“例如南疆的傀儡蛊,被子蛊寄生之人会完全服从母蛊持有者的命令,哪怕产生一点违逆的想法,都会遭受万蚁噬心之苦。再如青丘九尾一族的幻情惑心大法,修炼至高深处甚至能扭曲人的神魂,令其狂热地崇拜和仰慕施术者。这些特殊的法子,便能做到你所说之事,不过——”他看了一眼温客行,道,“我不会。你温叔既然这样说了,想来也无类似法门。”

“我也不会。”温客行坦然道,“就算我真有这类事物,也不会浪费在他们身上。”

“这样啊……”张成岭纠结地挠了挠头,“那、那……”

“不必多想,这两人今日必死无疑。”周子舒道,“你若不杀,我也一定会杀。只是,你想亲自动手吗?”

张成岭已有明悟,不由看向倒在地上无声无息的两人——神色逐渐坚定。

“他们……不仅仅是折磨我,还是害了我全家的罪魁祸首。”他声音略显艰涩,但并无畏缩,“我受了两位前辈那么多恩惠,身为张氏子弟,这件事……的确不该再假手于人。”

周子舒不置可否,扔给他一柄看似寻常的短剑:“既然决定了,就去做吧。”

张成岭紧紧捏着短剑,走到人事不省的严志身边,手指用力到凸出了青筋。他半跪下来、举起短剑,死死盯着对方,额头沁出了豆大的汗珠——突然大喝一声,猛地刺了下去!

短剑入肉的声音传来,张成岭僵硬了好一会儿,才拔出染血的短剑,坐倒在地上大口喘息着。

“这样是杀不死修士的。”

张成岭猛地抬头:不见周子舒有任何动作,却有两道剑芒倏然闪过——四周隐约传来模糊的凄厉嘶喊,而后彻底归于沉寂。

坐在地上的张成岭握着短剑发呆,而后渐渐明白过来:那人直到此时此刻,才是真的死了。

“分魂境修士,即便被刺破心脏也能活。”周子舒道,“更何况……你刺得并没有那么准。”

张成岭不由闹了个大红脸。

“若你用的乃是凡铁,甚至无法刺破他的皮肤。”周子舒正说着,张成岭便惊异地看见自己手中的短剑化作一缕剑气消散,“但以你的年纪和心性,能刺出这一剑,也算难得。”

“成岭,你要记住,”周子舒道,“既已卷入琉璃甲一事,任何凡人家族都不可能还护得住你。今后唯有踏上修行之路,才能有些许自保之力——修士之中,视凡人如草芥者比比皆是,即便是正道天宗有时也会出几个败类,邪道宗门更是肆无忌惮。”

张成岭愣愣道:“修……修行?”

他此刻满脑子浆糊——事情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严重?自己若不能像周叔一样成为仙人……就会被恶人害死吗?

“你我既有了这一段因果,我自会替你打通窍穴,传你最基础的入门吐纳之法。”周子舒道,“但修行之路、千难万险,往后能走到哪一步,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。”

“谢、谢谢周叔……”

什么吐纳、窍穴,在张成岭听来有如天书。温客行见他神情发懵,又用扇子敲了他一下,撺掇道:“说你傻还真是傻——你周叔都说了要教你东西了,还不知道该叫什么吗?”

张成岭一震,顿时听懂了温客行话里的意思,不由又惊又喜,当即跪下对周子舒磕头道:“师父!”

“……我还没说要收你为徒。”周子舒叹了口气,没好气地看了旁边添油加醋的人一眼,“但我答应别人要护你周全,自然不会食言。我与几家正道宗门有些交情,可将你托庇给其中一家,自然有人会教导和保护你。”

“可我想跟着周叔!”张成岭一听顿时急了,他家中刚遭大难就蒙周子舒搭救,相比起其他陌生的门派,自然更想跟着眼前之人,“我……我有什么做得不对,您才不愿意收下我么?”

“成岭,你是个好孩子。”周子舒道,“但选择宗门,就是选择日后道途的第一步,最重要的便是与性情、天赋的契合。便如火系功法大多暴烈,性情畏缩者习之事倍功半;或是毫无乐感之人去习练音修法门,又能有什么成就?我所修行的乃是剑修之法,极为凶险、多有夭折,你又何必冒险?我自会为你寻一处妥帖去处。”

“周叔,我不怕的!我也喜欢剑!”张成岭认真道,“我想跟着您学剑术!”

“哦?”周子舒略感诧异,但转眼便明白过来,只笑了一笑,“你会这么觉得,是因为受到了我留下的剑意影响,并非完全出自本心。你若当真极其喜爱剑法,早就在习练凡人的江湖剑术了。”

“我……但是……”

张成岭急得直抓头:他隐隐觉得那不全是剑意的影响,如今自己是发自内心地喜欢学剑,却找不到理由辩驳。

他说不出来,却不知周子舒早已看得分明。张成岭的资质算是中等,但周子舒神识探查时发现,他对剑意的亲和度竟相当高——并不是每个毫无修行基础之人,都能从他的剑意中有所感悟的。且周子舒这一脉最重心性,张成岭这孩子虽有些傻气,但心思纯净、性情坚韧,又带了一分难得的少年无畏的意气,的确有些打动了他。

“先起来吧,此事日后再议。”周子舒道,“待你打通窍穴、又知晓更多修行之事后,再做决定不迟。”

“哦……”张成岭有些沮丧地站了起来。

温客行拍了拍他的脑袋,对他小声道:“傻小子,你师父就是嘴硬心软,其实早就认可你了。甭管那些有的没的,你先把这师父认下、缠住了——若你当真不适合做剑修,他早就一口拒绝了,还说什么日后再议?”

张成岭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。

周子舒简直快被这人气笑了:“你是当我聋了吗?”

温客行甚至都没传音,还装模作样地压低了声——对太虚境修士而言,这跟在他耳边说话又有什么区别?!

“阿絮别恼了,我还不是怕你话说得太过,把咱这傻徒弟给吓退了吗?”温客行立刻丢下张成岭贴了过去,一张俊脸笑意盈盈,不知为何却显得极为欠揍。

“谁跟你咱们——等会儿,我还没答应收徒呢!”

周子舒不由感到一阵阵无力:事情一解决,这人就没个正形了!

“师父……”张成岭犹犹豫豫地开口,而后立刻在周子舒的眼神扫射下缩了缩脖子,“周、周叔,我能求您一件事吗?”

“什么事?”

“之前这几个坏人在平安客栈,不知对那个掌柜做了什么,他看上去好可怜……”张成岭小心翼翼道,“您这么厉害,能不能帮帮他?”

“你倒是会操心,”温客行笑道,“傻小子,你周叔还不肯认你这便宜徒弟呢,这会儿就开始提要求,不怕招他烦了?”

“我、我知道这不好……”张成岭有些局促地低下了头,“可就算我惹前辈们不高兴,最坏最坏的结果,也就是……周叔不愿意收下我了。可那个掌柜,如果没人救他,或许他……这辈子都完了呀……”

闻言,温客行也没再说什么,只是又揉了揉他鸟窝一样乱糟糟的头发。周子舒亦笑了笑,道:“好吧,我会尽力而为。”

张成岭欢喜道:“谢谢周叔!”

 

 

 

“说起来,你何必告诉那孩子寿元损耗之事?不怕这实心眼的傻小子压力太大么?”

夜色渐深,温客行与周子舒却并未入睡,仍在临时落脚处的庭院之中。

——炼神境之后,修士通常都无需睡眠。之所以寻了个住处,无非是照顾眼下睡得正沉的张成岭罢了。

“那他也应该受着,”周子舒淡淡道,“弱者便该理所当然地被人庇护么?他自己欠下的因果,便该自己去还。要是什么都做不了,就努力变强——直到他有能力回报你。”

“不怕我居心叵测了?”温客行笑眯眯问道。

“防人之心不可无,但也不能因为毫无根据的揣测,就忽视了他人的好意。”周子舒顿了顿,才道,“这一次……多谢你了。”

“阿絮,你还跟我客气什么。”

“周絮只是化名,”周子舒却道,“我姓周,名子舒,师承自四季山庄。”

温客行一怔,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坦诚相告,过了好一会儿才道:“……我已大概猜到了。太虚境的剑修,整个修行界也没几位吧?除了四季山庄庄主,又有谁会有这般凝练纯粹的剑意呢?”

数万年前,四季山庄本为江湖门派,而后以武入道,门内全是剑修、无一例外,亦是九大天宗之中唯一不分内门外门、仅有真传弟子的门派——乃剑宗第一名门!

“哪还有什么庄主,”周子舒语气平淡,温客行却敏锐地察觉到了那一丝深入骨髓的寂寥,“不过孤家寡人罢了。”

温客行沉默片刻,才道:“周庄主……节哀。”

百余年前九墟山天魔一战,令整个修行界损失惨重。这一战后,四季山庄八十一名剑修,仅有周子舒一人活了下来,余者……尽皆战死!

“求仁得仁。”周子舒低声道,“他们从未后悔,我亦如此。只是……遗憾罢了。”

一时间,四周陷入了静默。

直到温客行主动打破沉寂,轻声问:“阿絮,我能再看看你的剑吗?”

这一次,周子舒没再多说什么,那柄气韵清明的长剑已出现在温客行面前。

“它叫什么?”温客行问道。

“白衣。”

“白衣……”温客行怔了怔,而后又道,“万兵冢藏有三大神剑,龙背、大荒、白衣。龙背早已不知所踪,大荒在万兵冢中沉睡多年,白衣……我记得,是秦庄主的剑吧?”

上一代四季山庄庄主秦怀章,亦是周子舒的恩师。

“是。”

四千九百年前,秦怀章在万兵冢获得了白衣剑的认可,此事在修行界并非秘密。可秦怀章亦是剑修,白衣……当初可是他的本命剑!在他逝世后,白衣本该自行飞回万兵冢,又怎会在周子舒手中?

周子舒……他原先的本命剑呢?

温客行没再多说什么,抬起手,修长的手指落在白衣剑上。灵性十足的神兵轻鸣一声,剑柄弯曲,竟在温客行的额头轻轻点了一下,像是拍了拍他的头。

“阿絮,”温客行不由笑了起来,神色柔和,“我喜欢你的剑。”

周子舒顿时浑身不自在起来。

——初见时温客行满嘴胡言乱语,周子舒自是不会当真。毕竟到了他们这个境界,谁不是见多识广、道心坚定之辈,怎么可能一见面就要别人做自己的道侣?倘若说温客行只是看他顺眼、略有几分好感,所以顺便调戏几句,他还勉强能信。

但此刻,温客行的心神都在他的剑上:虽只是简简单单一句,却显露出极为纯粹的喜爱之意。但这可是周子舒的本命剑,与他神魂合一,是他“本我”的一部分——温客行这么一说,对一个剑修而言……跟表明心迹有什么区别?

偏偏对方还说得十分诚恳,根本没意识到!

周子舒耳根发热,却又不好开口,竟难得生出了几分尴尬。

温客行侧过头,本想再说些什么,见周子舒表情不对,怔了怔才反应过来,眼里顿时带了几分笑意。他走近了一步,凑到周子舒耳边,声音含笑:“阿絮,你是不是……害羞了?”

周子舒心中越发窘迫,面上却仍是冷淡自持的神色:“温兄自重。”

“阿絮,你怎么还温兄温兄,与我这般见外。”温客行竟还委屈上了,“而且,我年纪小着呢。”

周子舒一阵无言。

温客行低低发笑,过了一会儿才正色道:“阿絮,初见时我说的那些话,除去有心试探之外——也因你是个美人,就逗了你几句。”

周子舒诧异地看了他一眼,心道这人怎么突然坦诚起来,却听温客行下一句又道:“但后来我愈发觉得,你实在很合我心意。”

他的指尖轻轻擦过周子舒的掌心,竟令后者有些头皮发麻。

“阿絮,不如……考虑考虑?”温客行低声笑道,“不用急着回答。先想想。”

他骤然退开,似笑非笑地看了周子舒一眼,而后飘然离去。

周子舒立在原地,突然想起半个月前,他在锦州意外邂逅的友人——有“天机神算”之名的七爷景北渊。当然,对他来说是意外,对神棍来说可就未必了。

“子舒,本人近日掐指一算,四季山庄传承未绝,可就应在这段时日了啊。”那时景北渊对他笑眯眯道。

周子舒无动于衷道:“我并无收徒之意。”

“话是这么说……谁知道呢?”景北渊眨了眨眼,“你这些年四处游历,也没什么一定要去的地方吧?不如一路向南,自会遇见命定之人。”

神棍说话向来遮遮掩掩、真假难辨,周子舒听完只笑了笑,叙旧一番后便告辞了。

御剑飞起时,却听见景北渊的声音遥遥传来:“子舒,我观你红鸾星动,近日必有桃花——到时候别忘了请我喝酒啊!”

周子舒懒得搭理他乱七八糟的话,干脆利落地飞走了。他本就是自北面一路游历至此,之后也就继续南下,直到在镜湖边……遇见了落难的张成岭。

眼下看着温客行离开,周子舒突地回想起那番“红鸾星动”的话,不由得心里“咯噔”一声。

……那神棍说的,不会是认真的吧?

 

 

 -TBC-



阿絮被撩到了一下下~

彩蛋是关于本章末尾提到的七爷给阿絮卜算,七爷是这个故事的核心人物之一,但让非常特殊,具体以后就慢慢看到啦……这次想尝试去塑造一个七窍玲珑心的神算角色,也是一个小小的挑战,希望能把握好其中的分寸吧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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