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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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温周】诛邪(九幽之主 X 太虚剑仙)[二十六]

【关键词】仙侠,正剧,长篇,HE,原创世界观及修行体系

第一章戳这里开始

【境界划分提示】锻骨-凝脉-炼神-分魂-紫府-太虚-合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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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年光阴,弹指而过。

一年前,周子舒在飞流崖瀑布静坐时顺利突破、重归紫府境,但离太虚境仍有很长一段路要走。这十年间,除去修炼外他也没闲着,几度与温客行一同下山,动用四季山庄的人脉与底蕴,四处寻访长明剑仙留下的踪迹,顺带还打听了一番大巫曾提到过的法宝“定魄钟”——虽说不到万不得已,温客行不愿用这种法子,但总归有备无患。

张成岭也渐渐拔高了个子,从虎头虎脑的少年变成了神采奕奕的青年。修行无岁月,傻小子个头虽长了,渐渐也学着打理些门派事务——但毕竟只是在山上呆了十来年,性情还带着几分孩子气,依旧是个实心眼。两位师父师叔琢磨着,等他突破至炼神境,就打发下山历练一番。

前几年,周子舒已专程登门拜访过承天剑阁,掌门通幽剑主亲自迎接,又遣门人弟子帮忙查阅藏书阁中与叶白衣有关的记载,可惜收获甚微;又与温客行一同去过叶白衣的故土平越,依然毫无所得。重返紫府境后,他更不愿耗费时间在修行上,只想尽快找到更多线索;温客行思忖一番后,心想周子舒已是紫府之身、又有自己保护,无论什么威胁都应该不在话下——于是两人叮嘱一番成岭后,便再度下山,沿着那位剑仙曾经踏足的地方一一寻访。

这一日,温周二人来到长明山脚下。

三十万年前,“长明剑仙”叶白衣曾在此与诸多大修论道:这场论道持续了整整三年,无数修士慕名前来,一时蔚为盛景——长明山亦因此而得名。后来,承天剑阁呕心沥血打造万兵冢,叶白衣受邀相助,又在万兵冢中镇守百年,之后渐渐销声匿迹。时过境迁,此地已罕有仙家痕迹,成为红尘之中的一座寻常雪山;唯有“长明”二字流传下来,凡人却不知其缘由。

 

“这地方草木倒是茂盛,”温客行轻飘飘地落在一处溪流旁,环顾四周,“附近的猎户也不少。”

“长明山山势高峻,山脚下温暖如春,山顶却终年被冰雪覆盖,凡人难以踏足。”周子舒亦收起飞剑,落在他身旁,“即便真有修者踪迹,附近的村民恐怕也难以知晓。”

两人早已用神识扫过了整座山,并未发现异样。但为免有所遗漏,他们仍会时不时从云端落到地面,仔细搜索左近灵气异常的节点。

“山脚下就有村子,回头咱们去瞧瞧。”温客行道,“还有,方才我察觉一道微弱的灵气波动,或许有哪个散修把洞府建在了附近。”

两人一番搜寻,而后果然找到了一处隐蔽的阵法。

根本用不着出手,温客行只负手立于阵前,淡淡道了一句“出来”;还不到半柱香,洞府的主人便主动撤去了阵法,脸色惨白、跌跌撞撞地走出洞府——看上去,已经快被境界威压逼得灵气爆体了。

那人浑身战栗地跪下,叩首道:“散修徐天海……拜见前辈。”

初入分魂境的修为,也就跟顾湘差不多。对付这种小修,温客行甚至都懒得出手;单凭气息压制,他甚至都还必须收着点儿,免得一不小心人就死了……

“本座欲寻访上古遗迹,若能提供线索,少不了你的好处。”

面对其他修者,温客行可不会像对成岭那么和气——眉间不经意流露的慑人冷意,令眼前之人头也不敢抬。

“但凭前辈差遣!”

“长明山灵气不算充裕,为何将洞府选在此处?”温客行道,“你待了多少年头?”

那人不敢隐瞒,一一道来。

原来,徐天海本是盛安国人,机缘巧合拜入了一名散修阵师门下,在同境修者中战力平平,但颇有几分阵道造诣。四十年前,他来到长明山一带,无意中发现了此处洞府,乃是数万年前一名紫府的坐化之地;原本的阵法在漫长时光中渐渐破损、泄露痕迹,这才被他恰好发现。

那位紫府遗留的事物大多已灵气溃散,只余两枚记载功法心得的玉简,保存尚且完好:对一名散修而言,这已是难得的机缘了。徐天海尝到了甜头,又念及数十万年前曾有大能在此论道,说不定自己福缘深厚,还能寻到别的好处;于是他修补好阵法,平日里除了在洞府中参悟玉简,就是沿着长明山一带仔细搜索,然而多年来……一无所获。

“芥子环。”温客行神情淡漠。

徐天海闻言脸色一苦,却也不敢有什么异议,当即解开芥子环上的禁制,恭恭敬敬呈了上去——就算他不这么做,对太虚境修者而言,这点禁制也是形同虚设。温客行用神识扫过芥子环中零零碎碎的事物,其中也包括那两枚玉简,而后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,又重新扔给徐天海:一个分魂境散修眼中的宝物,他自然看不上眼,只想找到气息异常的事物,或是疑似有关合道大能的记载。

徐天海略松了口气;下一刻,他又接住了对方随手抛过来的一瓶上品灵丹——不由大喜过望。

“你既已在此搜寻多年,想必清楚何处曾有过异常,”温客行拂袖道,“带路吧。若能寻得真仙踪迹,本座自不会亏待你。”

见对方出手阔绰,徐天海也意识到这是攀附大人物的好机会,连声应道:“是!”

 

即便有了“向导”、又耗费数日,两人还是没能找到叶白衣的踪迹。唯一值得一提的,便是徐天海殷勤地引他们去了雪山之巅的“论道台”——周子舒察觉到一丝残留道韵,可见三十万年前的传闻非虚:至少有五位“掌道”级别的太虚境曾在此坐而论道,这块巨石也因此受道韵洗礼,至今仍有一丝微弱气息。

但知道这些,又有什么用?

一个月后,两人已打发走了“向导”,又自行把这座山翻了个底朝天,仍旧一无所得;虽然心中早有准备,也难免有些失望。

“我想在此静修一段时日。”周子舒道。

温客行诧异地挑了挑眉:他自是不介意耽搁这点时间,反而巴不得阿絮早日恢复修为——但这可不像是阿絮的作风。

“此处虽只残留一丝道韵,但也沾染了与叶前辈有关的因果。”周子舒道,“自从散去修为、重塑灵海后,我所修炼的剑意,与天道之间的隔阂似乎又被削弱了一层。若那位当真已至合道之境,我想试试……能不能感应到属于他的‘道’。”

“也好。”温客行颔首。

——总归不是坏事,即便没什么线索,对周子舒而言也是一种修行。

“你且安心入定,我自会替你护法。”

 

周子舒盘膝坐于论道台上,双眸紧闭。无形剑意激荡,漫天风雪无法靠近他周身三尺之内;白衣剑悬浮于半空中,时而隐没,时而再度浮现。

——与那位剑仙有关的,不止是“论道台”,还有如今已成为他本命剑的“白衣”。这柄神兵以那人的名字命名,足见二者的因果何等密切。

如今周子舒修为大降、十不存一,却也因二度洗炼窍穴经脉,灵觉比以往更加敏锐。白衣并非从一开始就跟着他,而是从师父处传承来的本命剑,虽然威力强横,却始终有一层隐约的隔阂;但他从锻骨境重修至紫府境后,已愈发如臂指使、浑然如一。这十余年来,他虽未像祖师那样一步踏入紫府,却也隐约察觉到了“契机”,重归太虚境只是时间问题。

眼下,周子舒自封五感、以剑为“心眼”,去捕捉那一丝似有若无的联系;白衣剑亦在虚空乱流中不断穿梭,时隐实现。

就在这时,不远处的温客行突地拧眉,周子舒亦同时睁开了眼睛——两人眼中均有错愕之色一闪而过:白衣剑……不见了!

身为剑修,周子舒竟然对他的本命剑失去了感应!

“怎么回事?”只一眨眼,温客行便已来到周子舒身边。

“我亦不知,”周子舒紧皱着眉,试图以神识勾连自己的本命剑,“方才突然就——”

话音骤止。

如同晕染开的水墨般,一抹霜白在半空中毫无征兆地浮现,而后勾勒出衣摆、广袖、长发,和一张无悲无喜的清冷面容——分明是个活人,却不知为何像是瞧见了一座冰雕,令人打心底里泛起一阵寒意。

那人右手中握住的,正是一反常态安静着的白衣剑。

温客行当即踏出一步、把周子舒拦在身后,神色慎重地开口:“阁下是?”

修者的神识,远比易受蒙蔽的五感要可靠得多。然而,这个人分明已在他们面前,以温客行的神识竟然都感应不到他的“存在”!

“两个小家伙,”那人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,“不是在找我么?”

小家伙……

无论周子舒还是温客行,都被这个称呼噎了一下;不过转念一想,这大概是活了三十多万年的老妖怪了……

“叶前辈?”周子舒试探问道。

“不错。”叶白衣颔首。

——自他现身时,温周二人心中皆已有所预料,但此刻仍难掩震动之色。

“四季山庄周子舒,见过前辈。”周子舒按捺住激动之情,先对叶白衣见了一礼;温客行也只好照做。

叶白衣松开右手,白衣剑这才“苏醒”,轻鸣一声、飞回主人身边。

“前辈长生不死,有容己身于天地之象,可是已至合道之境?”周子舒目光炯炯,盯着叶白衣道。

“不错。”

那人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——温客行意识到,这人的眼神……跟看一只蚂蚁、一片树叶或一块石头毫无区别。

“何为道?”温客行突然问。

叶白衣语气淡漠:“我即为道。”

周子舒也没有立即询问厉鬼一事:一来,他还拿不准叶白衣此人的性情;二来,“合道”不知是多少修士上下求索、却又遥不可及的传说,若能为世人求得一番指点,亦是极其难得。

越是站在高处,越能见常人所不能见的风景。凡人的五感太过粗糙,可在修者眼中:天地灵气的流动,草木孕育的生机;山川阵势宛若天成,人道气运彰显盛世;五行轮转,道法玄妙,生死轮回,阴阳有序——

大道之美,不外如是。

 

“古往今来,关于合道飞升的传闻不知凡几。前辈可知,有多少人走到了这一步?”周子舒问。

叶白衣惜字如金道:“没有旁人。”

温客行不由动容:“从未有过?那些留下过飞升传闻的修者,最后都已陨落了么?”

“自我之后,再无人走到这一步。”叶白衣淡淡道,“至于之前……或许有人曾触碰过天道法则,却并未留下精神烙印。”

——也就是说,即便有人捅破过那层窗户纸,也没能抵挡住天道意志的冲刷,早已身死道消。

“观棋道人的名号,前辈可曾听闻?”周子舒道,“此人奉行‘天地熔炉、众生如棋’,前辈以为如何?”

观棋道人的“道”,周子舒并不认同,却也对叶白衣会如何评价颇感兴趣。

“众生如棋?”那张有如冰雪的面容似乎已失去了常人的表情,只略微扯了下唇角,看上去莫名有几分讽刺意味,“他走了岔路。”

“前辈的路,又在何处?”

“众生皆我,我亦众生。”

温客行与周子舒对视一眼,若有所思。无论叶白衣的言行、或是他的“道”均已表明——站在他们面前的,不仅仅是“叶白衣”这个人;某种程度上说,他已经是“天道”和“众生意志”的化身。

“你们寻我,也不是为了问这个吧。”叶白衣神色平静。

“确有一事相求,”周子舒放低了姿态,神色恳切,“还望前辈施以援手。”

他仔细讲述了炼魂蛊的前因后果,以及温客行如今面临的绝境,只略去了卜算一事不提——毕竟,这位可是“天道意志”的一部分;谁知道七爷窥探天机的行为会不会激怒对方,甚至惹来灾祸?

然而还没等他晓之以理、动之以情,叶白衣便干脆利落地拒绝了。

“我不会帮你。”

周子舒心中不由一急:“可是前辈——”

“你们二人皆是太虚境,”叶白衣看了他一眼,显然知道这人的修为与神魂境界并不匹配,“那便该明白……道者,天地之规也。”

日升月落,阴晴圆缺,四季枯荣,五行生灭——世间万物,皆有其规律。

“以倒行逆施之法吞噬恶鬼、炼化魂力,自然会付出代价。”

“倒行逆施?”温客行眼神微冷,眉间有隐约可见的戾气,“炼魂宗犯下如此罪孽,尚且能留个全尸——我就活该被千刀万剐么?”

“阿行!”周子舒低喝一声,攥紧他的手臂,安抚之意溢于言表。温客行垂眸,视线落在他收拢的五指上,没再多说什么。

“前辈,我师弟当年吞噬残魂只为自保,实属迫不得已!若不这么做,他会沦为其他厉鬼的食物——到头来,养出一只神智沦丧的凶煞鬼物,后果更是不堪设想。”周子舒再三恳请道,“他年纪尚幼时便痛失至亲、又经百般折磨,而后数十年深陷炼狱,即便脱困,仍被怨魂不断蚕食心智、日夜煎熬——如此代价,实在太重了。只求前辈看在他身不由己的份上,指点一条生路。”

“世间之事,有得必有失。”叶白衣目光转向温客行,道,“你这般年纪,便有了太虚境巅峰的实力——若非吞噬残魂时留了一线、未能彻底融合,出世之时,你本该被天劫劈得形神俱灭;眼下神智尚存,已经是造化了。”

“这么说来,没认命被人吃掉,是我的错了?”温客行冷声道。

他虽语气不善,叶白衣却似并未被冒犯,只无动于衷道:“吞食魂魄、扰乱轮回秩序,乃是大罪,自会为世间所不容。”

周子舒急声道:“可前辈,我师弟本是无辜,被逼无奈才会——”

“那又如何?”叶白衣道,“老鹰捕杀野兔,野兔是否无辜?人踩踏蚂蚁,蚂蚁又是否无辜?这小子压着那三千厉鬼,若被厉鬼所杀之人的亲眷前来寻仇,谁更无辜?”

周子舒的眼神一凝。

“前辈的意思是,天道……无关是非么?”

“世间之事,又岂能以对错分辨。”叶白衣不置可否,道,“红尘中的是非善恶,自有人间法度公断,修者同样如此。天道至公,绝不因一人而破例——我若帮他,那些因他而死的凡人,又当如何?”

周子舒默然。

他已明白叶白衣言下之意:世间生灵皆有生老病死,修行乃逆天之举,才会有重重天劫考验;吞食魂魄乃大罪,是因为倘若新生魂魄不足,凡间生灵便多有先天残缺和痴傻,扰乱轮回法则——若非如此,红尘之中的杀戮,又与天道何干?

会遭受反噬的,不是温客行所背负的罪孽,而是“噬魂”这件事本身。叶白衣既不会定论他的是非功过,也不会因他本心未泯就出手相助——所谓善恶,只是“人”眼中的善恶,与天道无关。事实上,在如今的叶白衣眼中,人和蚂蚁恐怕没有太多区别;倘若真要论罪,用水桶淹死蚂蚁窝的孩童都被一道雷劈死,人间才真是乱了套了。

既然不会论罪,自然也不会去“补偿”什么。

周子舒心知:倘若叶白衣只是因为与他们毫无交情而拒绝,或是出手相助对他而言消耗过大,甚至哪怕是认定温客行有罪——至少,他们还有机会说服对方。

但眼下,那人根本没有半点是出自私心,却是无法转圜的铁则!

 

道……无为!

 

即便如此,周子舒亦不甘心就此放弃。一时间,他心中闪过无数念头,而后试探问道:“叶前辈……如何看待天魔?”

人心应善念而生功德,应恶念而生魔气。魔气积淀千万年后,天魔应劫而生,意味着此方天地命数已尽,亟待消亡。百余年前九墟山一战,无数修者舍生忘死封印天魔,便是想为自己栖身的这一方水土、也为后人再争得数十万年的喘息之机——一旦天魔出世,所有人都难逃一死。

天道凌驾于三千小世界之上,永世不灭。叶白衣已超脱三界、不入轮回,即便这一方天地被魔念所吞噬、彻底消亡,他亦亘古长存。

“贪嗔痴妄,自承其果。”叶白衣语气平淡。

“魔的确因人心恶念而生,可一旦天魔灭世,被殃及的大多数人,都是并无恶行的平民百姓。”周子舒正色道,“退一万步说,此前数百万年积淀的因果,却只由这一代人来承受后果——前辈以为,当真公平么?”

“天灾人祸,世间本就常有。”叶白衣仍旧波澜不惊,“地龙翻身,山洪暴发,或是人间王朝更迭、战乱不休,哪个不会死伤上万人?你若想讨什么公道,却是找错人了。”

“但天魔不同,”温客行紧紧盯着他,道,“那是必死之局。阁下同样出身此界,三十万年前亦曾有过亲眷故友,庇佑过一方百姓——倘若眼睁睁看着它消亡,难道不会有一点挂念么?”

百余年前九墟山一战,叶白衣从未现身过,否则“合道”又岂会只是传闻?

“天地有寿,本是规律。”

自始至终,叶白衣的神色没有过丝毫动容,眼中只余坐看千秋万载、沧海桑田的久远宁静。那甚至都算不上冷漠,只是……众生平等,天地蜉蝣。

大道无情。

 

周子舒的心沉入了谷底:叶白衣连毁天灭地都不肯插手,更何况只是温客行一人的生死?

“周某不敢奢望前辈亲自出手,只求能指点一二——日后赴汤蹈火,在所不辞。”明知希望渺茫,他仍竭尽全力试图劝说,“前辈既已现身,只需几句指点,也算不上违背天道法则。我师弟不到五十年便已是太虚境,日后未必没有合道的机会,前辈难道不想看看,他是否当真能走到那一步——”

“阿絮!”温客行用力攥紧他的手臂,侧过身与他对视,而后缓缓摇头,低声道,“……别说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周子舒抿紧了唇,沉默不语。

他们二人都是、或者曾经是太虚境,自是深知能走到“合道”这一步的修者,道心该是何等坚定。叶白衣既已认定不会再与世人有所牵扯,就绝无可能再出手相助。

只是好不容易点燃的希望,就此化作泡影,阿行……又该怎么办?

“前辈,”周子舒咬了咬牙,看向叶白衣道,“我师弟他……还有多长时间?”

“阿絮——”

温客行张口欲言,周子舒又低声喝止道:“你别说话!”

他知道温客行素来擅长隐忍,无论什么时候问他,都只会得到“没事“、“好多了”、“别担心”之类的答案——从这人嘴里,是听不到实话的。

叶白衣果然据实已告:“若无外力干扰,他还有六十年清醒。六十年后,若不想令他大开杀戒,须以封印镇压。再之后,偶尔能得片刻清醒,直至一百二十年后彻底沦陷……那时候,就只剩一具躯壳了。”

提及“外力”二字时,叶白衣的语气有不易觉察的停顿,神色似乎有些微妙;但周子舒并未注意,只霍然转头、看向眼神闪烁的温客行。

“……六十年?”

——看温客行的神情,显然对自己的状况心里有数。

太虚境巅峰的修者,寿数足有九千年;若是闭关,短短六十年弹指即过。

六十年后,倘若周子舒还没能找到解决的办法,难道真要把温客行关进寒狱、以剑林镇压,再眼睁睁看着他的神智……被一点一点吞噬么?

 

“阿絮,我……”

“不必说了!”

周子舒猛地抬头,咬牙道:“六十年……足够了,我一定会找到办法!”

他双手攥紧温客行的肩膀,看着对方的眼睛道:“温客行,我知道你在想什么——你不信那一线生机真的存在,你觉得谁都救不了你……是不是?”

温客行只是沉默。

“你只想装作若无其事来让我宽心,多过一日算一日……是不是?”周子舒的声音略带了一丝颤抖,厉声道,“我绝不会放弃……也不允许你就这么放弃!”

他转过身,神色坚定、对叶白衣拱手道:“多谢前辈解惑。前辈既不愿出手,我等亦无法强求——天无绝人之路,我相信必定会有解决之法!”

 

叶白衣并未答话,只朝他们伸出了右手——

悬浮在周子舒身侧的白衣剑,突地化作一道流光、投向他的掌心。

周子舒一怔,却见叶白衣以五指拂过剑刃;剑修与本命剑心神相连,短短一瞬,他便察觉白衣剑的变化——似是冥冥之中失落的碎片重归完整,神兵锋芒再现,剑意冲霄!

“此剑曾镇守万兵冢,而后几经大战,颇有损耗,”叶白衣松开手,任由长剑飞回如今的主人身边,“它本应是如此模样。”

——无关大道,这是白衣剑曾经的主人、被誉为“天下第一剑”的长明剑仙,本就能做到的事。

周子舒深深看了他一眼,郑重行礼道:“多谢。”

 

叶白衣阖眸不语。

这位世间仅有的合道真仙,如同褪色的画卷般,身形逐渐淡去。

在他彻底消失前,温客行突然开口:“你究竟是叶白衣,还是天道?”

属于昔日剑仙的“本我”,当真还存在吗?

或是早已被彻底同化,成为了天道意志的承载者?

 

白衣隐没,再无应答。

 


-TBC-



这章写了好久好久好久好久好久……太多关于世界观和论道的东西,人都写傻了……

引出了关于天道的设定,核心是“不论善恶”和“无为”。大家可以近似理解为,天道就像是一段冰冷的、绝对理性的程序。叶认可、并且尊重它的存在方式。

这篇的叶可能跟大家想象的不太一样,设定中也没有容家人。他站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,同时也前所未有地“去人性化”——只要合道,就必须过这一关。毕竟,人有感情就会有偏好,而凌驾于一切之上的“规则”如果有了偏好,其实后果是很严重的。

在大家眼里,如今的叶,还有几分人性呢?


叶说温还能清醒六十年,是在没有任何其他因素影响的情况下。但如果有的话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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