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纹

原创/同人文手,网翻歌手,置顶有【写文目录】方便大家传送√,爱发电@苏纹

【EC】灰烬年代(请先阅读章前警告)(下)

   谈谈番外(这篇之前一发完实在太长了,为了方便起见,现在把前面三分之二拆进单独章节啦)

【简介】“Erik”——那是Charles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中,给那个被当作野兽驯养的、残忍暴戾却又无知天真的男人起的名字。

Erik。你是人,不是野兽,不是怪物,不是杀戮机器——你是人。

叫我的名字,我是Charles。

警告:NC-17!血腥暴力场面!EC非自愿X!

警告:剧情走向惨烈,多名角色死亡。虐!虐!虐!请做好心理准备!


(13)

Charles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不断流失。

一切都在走向最艰难的境地。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冰冷而又滚烫,时不时陷入最深的梦魇中——他看见Jean在漫天的战火中化为灰烬,看见战死至最后一刻的Alex,看见Sean被俘虏后趁敌人不备、一头撞在棱角尖锐的石柱上,鲜血绽放,如烈焰中盛开的花。他看见Scott缓缓摘下镜片,眼中不再是足以致命的光线,而是流下两行血泪;他哀伤地说,老师,你在庇护杀害我的凶手吗?而后又微笑着说,老师,别难过,我一点也不痛呢。我得先走了——Jean还在等我啊。

他也已经察觉到,Erik的状态正在变得越来越不稳定。强悍的愈合能力,已经渐渐跟不上他日益加剧的受伤速度——随着战况愈发严峻,Shaw甚至已经开始把他带到正面战场,而不仅仅像以前那样、作为一把尖利的暗杀之刃。

这就意味着……他会杀死更多的人。

在Charles的耳濡目染下,虽然Erik还未能完全明白,但已隐隐流露出对“杀人”这件事的厌恶与抗拒。然而,这还不足以令他反抗Shaw的命令——越是内心挣扎,在屈从于命令后就会越发狂躁不安。当Erik频繁地在执行杀戮的命令时显露出犹豫和退缩,他就会一次又一次被鞭子抽得遍体鳞伤;甚至有一次,Shaw又用那诅咒般的铃声把他的精神逼到几近崩溃——因为Erik竟然冒险从军帐里偷了一管伤药,想要带给长时间发烧昏迷的Charles——他甚至不懂得Charles需要的药物到底是哪一种。

Charles知道,这或许是黎明前最艰难的时分,也是Erik最需要自己帮助的时刻——在日益强烈的暴虐与破坏欲背后,是他逐渐苏醒的本性,强烈的自我厌弃和深入骨髓的惶恐。然而,Charles清醒的间隙已经越来越短;他的身体状况在持续恶化,他担心自己撑不到重见天日的那天,撑不到共存军救援的到来。

如果他真的支持不住,Erik……要怎么办?

他还没能帮Erik摆脱恐惧的枷锁。他还没能教会Erik说话,教会他不再杀戮——如果自己真的死了,还有谁……能救他?

一想到Erik可能会一生都活在Shaw的阴影下,永远蜷缩在角落里惶惶不安、任人践踏,Charles就心口绞痛到几近窒息。

——他必须做点什么。

 

在Erik又一次浑身浴血地回到地牢、被领他回来的William Stryker泄愤般狠狠踹了数十脚后,他又开始极为狂躁地在地牢顶上不断攀爬着,时不时发出暴怒的嘶吼——

“Erik……冷静点……你冷静点!” 醒过来的Charles用手撑着地面,试图劝阻发疯一样的Erik,但后者已经完全听不进去,只泄愤般用指甲在墙上划出一道道纵横交错的裂痕。Charles缓了口气、正想再度出声,突然间只觉天旋地转,喉头一股腥气上涌,——“哇”地一下呕出一大口血来。

他接连吐了好几口血才停下。

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模糊不清;而另一边角落里,失控般的Erik还在大肆破坏着,没有察觉到他的异状。

Charles低下头,看着眼前的一小滩血泊。

我快死了。

他突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——

我已经……没有多少时间了。

这念头并未将他击溃,反而让他徒然生了几分强烈的执念!Charles抹去唇角的血渍,挣扎着支起身,一点一点朝Erik挪了过去,不断叫着他的名字:“Erik……Erik!”

在Charles的呼唤声中,Erik终于转过头来。他的眼中仍充斥着暴虐与杀意,但还是一跃而下、落到Charles面前,野兽般低低咆哮着。

“Erik,我能陪你的时间……不多了,”Charles艰涩地呼吸着,双手捧住Erik的脸颊,“趁我……还能做点什么,让我帮你……好不好?”

时隔数月,他又一次把手放在了Erik的眼罩旁。

然而就在他触及眼罩的那一刻,Erik猛地发出了一声厉啸!他一把扣住Charles的肩膀,威胁地露出了森森尖牙,指甲几乎刺破了Charles的皮肤——

“没事的,Erik,是我……是我在这里,”Charles的柔声劝解只换来Erik更加狂怒的吼声,“别怕,没有人能伤害你,我们把它取下来……好不好?”

当他的手指抠住眼罩束带时,被激怒的Erik猛然嘶吼了一声,尖锐的指甲如同一根根钉子、狠狠嵌入了Charles的肩膀!剧痛令Charles忍不住闷哼了一声,却依然咬着牙不肯放弃;他一边试图揭开眼罩,一边对着Erik急声说:“只是取下来……没事的,没事的Erik,冷静一点——啊!”

Charles猛地退开,靠着墙跌坐下来。

——就在他将要取下眼罩的时候,Erik竟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,发疯一样把Charles的右眼生生挖了出来!

鲜血瞬间覆满了他的半边脸颊。Charles因剧痛和震惊而呼吸颤抖——他怎么也没想到,Erik竟然会失控到这种地步!

Erik仰头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嘶喊。他把指甲挖出来的东西扔在地上,整个人发疯似地在地牢顶上乱窜起来——像是有厉鬼追在身后,要将他活生生拖入地狱!他窜逃了足足有十来分钟,这才一个急停静止下来,缓缓滑落到地面上。

他呆呆地看着血流满面的Charles——像是突然被惊醒一样。

Erik朝着Charles的方向稍微挪了一步,突地呜咽般哀鸣了一声。他的速度骤然加快、几下就窜到Charles跟前,捡起被指甲挖出来的那团模糊的血肉,用力按在Charles流血不止的眼部创口上……似乎拼命想把那只眼睛装回去。

但已经被毁掉的眼睛,又怎么可能复原?

他急切地发出低低的呜声,双手胡乱地在Charles的脸上揉摁着——直到一不小心、那团血肉模糊的眼睛从他的手里掉了出去。

Erik的动作蓦然静止。

他怔怔地看着Charles蔓延至下颔的鲜血。

好像终于明白——

那只眼睛……再也没有了。

 

当Charles强忍着剧痛、艰难地睁开左眼,看着跪坐在面前、怔怔望着自己的Erik。

然后看见……他哭了。

那个经历过无数折磨与虐待、手染了无数污秽与鲜血的猎杀者——流着泪,浑身发抖。他呜咽着,颤抖地贴紧Charles的脸颊,轻轻舔了舔他的眼周;他试图替Charles擦去脸上的鲜血,但那伤口又会不断再度涌出血来;他哭到声音几近撕裂,胡乱地亲吻着Charles的耳畔和脸颊——似乎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。

“Erik……”

Charles吃力地用手捧起他流泪的脸庞,右手渐渐上移,停在了他的眼罩旁。

——取了下来。

这一次,Erik没有再挣开。

 

Charles终于看到了Erik眼中、那一道昭示着变异的金色纹路。

那一瞬间,他的手指都在发抖。他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,又像是从一开始就明白、或是根本不想明白——

金色的纹路从中断裂开来。

那是一只……早就被剜掉的眼睛。

 

Charles颤抖着,用手抚上那扭曲的、丑陋的伤痕。

早已愈合、早已不在流血,足足……二十年以上的伤痕。

他极力喘息着,好像有什么堵在喉咙、根本说不出话来;他感到撕裂的剧痛,不知是为自己的眼睛,还是为Erik、为他那自幼年起就被人剜掉的眼睛;他察觉自己在流泪,或是不断流血的右眼带来的错觉,又或是Erik的眼泪、滴落在他的脸颊上——

他竭力地、拼凑出一点力气。

“别怕。”

温热的唇,落在Erik左眼狰狞的伤痕上。

“不会再痛了……别怕。

“一切都过去了。

“没有谁能再伤害你。没有人……能再夺走你的眼睛。

“你……听见我说的了吗?”

Charles用染血的手指捧住Erik的脸颊,吻了他。

带着他流的血,带着他流的泪。

 

(14)

正当他们簇拥在一起时,地牢门“砰”地一声被打开了。

“猎杀者,立刻跟我走!马上去——”Shaw声音一顿,显然也为Charles血流满面的惨状吃了一惊,“这是怎么回——”

他随即看见了Erik左眼的伤痕和那已经被取下的眼罩。

Shaw沉默下来。他一步一步走到Charles面前——像是在酝酿着无言的风暴。

Erik猛地转过身面对着Shaw,发出了一声充满敌意的嘶吼!戾气深重的右眼和伤痕可怖的左眼一起死死盯着他——猝不及防之下,Shaw不由得后退了半步。但他很快冷笑起来,手腕一翻、熟悉的铃铛落入掌中,只轻轻一晃,就将Erik惊退了好几步。但这之后,Erik没有像以往那样、出于对铃声的畏惧而蜷在角落里,而是焦虑地在四周爬来爬去,不断试着往Charles所在的地方挪过去一步、又退回来,再挪一步、又再次退回来——如此往复着。

“看看我的小狗……都做了什么好事?”Shaw走到Charles面前蹲下,捡起了地上沾灰的眼罩,“不得不说,你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——竟然能让他把这东西摘下来,”他甚至还鼓了几下掌,“厉害,真是厉害。”

Charles闭着眼,没有说话。

“只是,你拿掉了我恩赐给小宠物的装饰,让我又看见他那只该死的眼睛,”Shaw伸出右手、用力捏着Charles的下巴,神情阴霾,“问过我这个主人的同意吗?”

Charles睫毛微颤,依然无声无息。

“别装死!”Shaw猛地扯过他的衣襟,“你他妈给我说话!”

Charles突地睁开眼,一口血沫朝他啐了过去!由于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,即便Shaw惊觉后偏头躲闪,依然被溅到了少许唾沫。

“恩赐?”Charles一边笑一边咳出血来,“就凭你也配!”

Shaw沉默地用手套擦去了侧颊的血沫。

他站起来,冷冷地看着伏在地上的Charles——抬起脚,直接踩在了他刚刚被剜掉的右眼伤口上!

——就在惨叫声响起的同时,Shaw突然爆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痛呼!暴怒的Erik竟直接扑了过来、将他整个人掀翻在地,锋利的指甲狠狠刺穿了他的肩膀!

“猎杀者,你他妈在干什么!”Shaw不敢置信地怒吼,“你是我养的狗,你的命都是我的!你怎么敢伤我——”他一边斥骂一边拽出那枚铃铛正要动作,而Erik一声嘶吼、竟毫不犹豫地一挥而下,锋锐无匹的指甲直接将铃铛斩成两半!

还没等震惊的Shaw反应过来,眼里满是杀意的Erik已再度抬手、指节暴凸,竟是要割断他的喉咙!

“Erik!”

Shaw惊惧地看着那只猛地停在他咽喉处的手——锋利的指甲已经划破他的皮肤、渗出了鲜血,只要再往前一分,就能割断他的气管!刻骨的寒意刹那间席卷全身,他从未离死亡如此之近——

他培养出了这世间最凶猛的野兽。他因此而所向披靡,享受着敌人濒死的恐惧和惨呼——那让他充满了主宰般的快感。直到这野兽掉转头、将利刃指向他自己的时候,他才终于体会到……那些在绝望中死去的敌人所经历过的恐惧。

 

Erik剧烈地喘息着,几乎刺进Shaw喉咙的手罕见地轻微地战栗着;他似乎想要直接杀死眼前这个恨不得啖其血、食其肉的人,却又因被呼唤而犹豫和克制着。

“Erik……”

Charles艰难地坐了起来——加重的眼伤让他几欲晕死,却还是勉强维持着清醒的神智。

“Erik,you're not……just……a killer.”

“You're not……like him.”

他嘴唇颤动,轻声恳求。

“……Please.”

Shaw眼神惊恐地看着面前几乎要杀死他的男人。Erik的手指蜷了蜷、又松开,似乎立刻就要割开他的喉咙,却又极力忍耐着——最终,缓缓收了回来。

Erik从Shaw身上跃了下来,眼神冰冷地死死盯着他。Shaw踉跄着爬了起来,一手捂住脖子上的伤口,头也不回地、逃窜地冲出了地牢。

Erik爬回Charles身边,在他颈边蹭了蹭。

“做得好,Erik。”Charles抚摸他的头发,柔声说,“做得好。”

Erik看见眼前的Charles笑了起来——笑得那么高兴,神色间满是深深的喜悦,染血的眉宇舒展开来,整个人都像是发着光一样。

 

他终于解开了Erik身上的枷锁。

这个被当作野兽驯养的男人,终于凭借自己的意志斩断了恐惧、挣脱了束缚。不再像畜牲一样任人欺凌羞辱,而是真正成为……一个人。

活生生的、有血有肉的……人。

他终于学会了反抗所谓“主人”。他甚至学会了控制杀戮。

再也没有什么能践踏他的尊严,再也没有什么……能磨灭他人性中的光芒。

他终于破茧重生。

 

“去吧,Erik。”

Charles温暖的手指拂过Erik布满创伤的眼睛,带着深深的期许。

“你……自由了。

“到外面的世界去。

“像一个人一样……活着。”

 

到外面去。

到澄净的蓝天与和煦的阳光中去。到漫山遍野的青草和花丛中去。到拂面而来的微风中去。

地牢从来都困不住Erik——困住他的,是他内心深处、无法摆脱的恐惧。自他被释放的那一刻起,他曾经历过的千般苦难、万般折磨,都会成为他守护一切的力量——如同雄鹰终于舒展开强韧的羽翼,在蓝天下自由地翱翔。

即便是闭眼想象那优美的飞翔姿态,就让Charles生出一种强烈的、幸福的渴望。

多想亲眼看见。

但他恐怕……等不到了。

 

Charles抬起手,用最后一点力气,最后一次……抚摸面前爱人的脸庞。

他的生命在迅速消亡。他早已是强弩之末;而右眼的几度重创,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
——油尽灯枯。

即便如此,亦再无遗憾。

他依然是笑着的。他感到由衷的快乐——因为Erik。因为拥抱他,亲吻他,宽恕他……爱他。

因为拯救一个人,而让自己获得了最深的安宁。

 

“Erik,你要记住。”

“你是人。不是野兽,不是怪物,不是杀戮机器——你是人。”

他闭上了眼睛,再也没有睁开。

 

(15)

Erik怔怔地看着眼前陷入沉眠的人。他低下头,在Charles颈边蹭了蹭,随后抬起头再度看向他。

无声无息。

他愣了一会儿,又凑过去舔了舔Charles伤痕累累的眼睛。

血已经不再流了。舌尖尝到的,是一片浸透的冰冷。

Erik突然害怕起来——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,焦急地用手握住Charles的双肩,用力摇晃了几下。随后,他像是意识到自己太过用力、怕弄痛了Charles,连忙又放开手,改为捧住Charles的侧脸,轻轻拍了拍他的双颊。

毫无反应。

Erik神色茫然,开始不知所措地绕着Charles转圈——直到他的视线扫过了什么东西。他抬起Charles的手腕,看着那被铁链拴住的镣铐:他的神情一瞬间变得狠戾,猛地抬起右手、直接斩了下去!坚硬的镣铐甚至经不起他随手一击,就已完全断裂。Erik小心翼翼地把Charles手足的镣铐一一斩断,没有伤及他分毫,然后继续抬起头看着他。

依然毫无反应。

Erik焦急地含糊呢喃着,苦苦思索。随后,他学着Charles之前的样子,凑上前去,用嘴唇触碰Charles冰冷的唇。

他不懂……什么是吻。

也不懂如何爱一个人。

如何……保护一个人。

 

无声的、沉默的死寂。

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后,Erik突地扑上前去,急切地抚摸着Charles的头发、眼睛、鼻梁和嘴唇,发出呜呜的呼唤声。很快,他像是想起了什么、动作一顿,然后捧住Charles的脸颊,拼命张着口,努力想要发出什么声音。

“Ch……”

他竭尽全力、喉咙间喝喝作响。

“Char……”

“Char……les.”

Erik眼神一亮,似乎受到了莫大的鼓舞。他高兴地捧住Charles的双颊,再接再厉地尝试:

“Char……Charles. Charles.”

他喉间逸出一声小小的欢呼。

“——Charles.”

Erik轻轻摇了摇Charles的肩膀,像是一个期待被表扬的孩子。

“Charles……Charles.”

他等了很久。等到上扬的嘴角渐渐垂了下来——他怔怔地看着面前安静沉睡着的人。

他突地抓起Charles的手,按在自己胸口,皱着眉,努力地念着:“E……Erik.”

在发出第一个单词后,第二个就变得容易了许多。

“……Erik.”

他握住Charles的另一只手,按在对方的胸口。

“Charles.”

又摇了摇自己胸前的那只手:“Erik.”

他模仿着当初Charles教他说话时的举动,期待着对方的回应。

——什么也没有。

Erik愣愣地发着呆。他突地扑上前去搂住Charles的肩膀,急切地唤着他的名字:“Charles……Charles!”

“Charles.”

“Charles.”

“Charles.”

“Charles、Charles、Charles……”

他固执地、一遍又一遍重复着,就像当初那个人所做的那样。一声又一声,直到嗓子变得干涩沙哑,喉咙也传来阵阵刺痛……他终于渐渐停了下来。

Erik愣愣地看着面前不肯醒来的人。

好像终于明白——

他再也听不到了。

 

Erik猛地仰起头,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啸!那声音是如此惨烈,像是被逼到绝境、几欲癫狂的困兽;他发疯一样大肆破坏着周围的一切,将所有铁链、栏杆与铜索全都切得粉碎——

他足足疯了好几个小时。

等他安静下来时,整个地牢如同狂风过境一般,每一块石砖表面都密布着深深的划痕。Erik锋利的指甲几乎完全折断,十指全都血肉模糊。

他在面对着Charles的角落里坐了下来,抱着双腿呆呆地看着Charles。

不知过去了多久。他终于俯下身,重新爬回Charles身边,又怔怔地看了一会儿;然后钻进Charles的臂弯里,把头贴在他的心口上,依赖地蹭了蹭。

修长的四肢蜷了起来,整个人都缩进了他的怀里。

以婴孩般的姿态。

 

(16)

*三年后*

Erik安静地坐在一丛蓝色的矢车菊前。

这一小片花丛显然是有人特意播种、精心照料过的,正欢快地舒展着花瓣,绚烂地盛开着。

它们在微风中摇曳,簇拥着一块墓碑。

墓碑是由极坚硬的石材打磨而成的,碑上有刻字的痕迹。细看却不免让人惊讶:那深深的刻痕,就像是用指甲划上去的一样。要知道,这可是最坚固的石材之一。

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——“Charles”。

Erik在碑前静静坐了许久。林中一片静谧,只有悦耳的鸟鸣声时不时传来。

太阳快要落山了。

他的耳朵微微一动。远处传来了哼歌的声音,曲调轻松而欢快,是个年轻的女声。

那声音渐渐靠近了;直到另一处有脚步声传来,随后两个人一起停下——

“Hey, Raven!”有人打了个招呼,一听就有种阳光开朗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
“又出来找那种珍贵的植物吗,Hank?”女声笑着回答,“你还不死心。要我说,就算这座森林里真的有,早被人给挖走了。”

“那可说不准。除了专门的研究者,一般人就算遇见也认不出它呢。”Hank回答,“你呢?这个点儿了还出门——”接着又恍然大悟地笑了,“是去接你那路上捡来的‘哥哥'?”

“可不是嘛!”Raven抱怨着,语气里却并无怨怼之意,“要是没人找他,他能在墓碑前坐上一天一夜也不知道回来呢。”

“他还那样……守在那个人的墓旁吗?”Hank放低了声音,似乎怕惊扰了谁,“去年我参加完和平庆典回来的时候,他不是已经——”

“平时倒也不会呆这么久,一般两三个小时就回来了。”Raven轻声叹息,“但今天……好像是那个人离开的日子啊。”

Hank低声回应了句什么,两人又窃窃私语了几句;很快,Raven笑了一声,而后两人便道别了。

“晚上来吃饭吧,Hank。”临走前Raven说,“家里多些人,我猜他会高兴些的。”

“我可不觉得我在Erik面前会这么有面子,”Hank笑着说,“不过,既然你邀请了,我又怎么能拒绝呢?”

Hank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了。哼歌声再度响起,伴随着悉悉索索的拨开草丛声。

“Erik——”

穿着亚麻色长裙、挎着一个放满鲜花的竹篮的Raven出现在Erik面前。她还很年轻,不过十八九岁,充满了朝气与活力——就像是任何一个寻常的邻家女孩。但细看她的眼睛却会发现,她的两只瞳仁中都有一道金色的纹路,闪电般贯穿了整个眼瞳。

“你都坐了一天啦,”Raven放下篮子,在他跟前坐下,“跟我回去好不好?”

Erik默默地看着她。

Raven撇了撇嘴:“好吧,那我再陪你呆一会儿好了。”

她挪了挪身子,跟他肩并着肩。

“今天我买了你爱吃的鱼哦。待会儿你可要使劲多吃几条,不然我可吃不下那么多。

“我今早在镇上听大家议论,那个通缉犯William Stryker被抓到了呢。听说附近城里明晚会放大型烟花庆祝,我们要不要去看看?

“路过酒馆的时候,我看到两个混账小子在欺负一个变种人小姑娘,气死我了——我一脚就把他们踹翻了!你妹妹是不是很厉害?

“刚才又遇到Hank了呢!他说他会过来吃晚饭。

“嘻嘻,你说Hank是不是很讨人厌啊?他以前就总说,我哪里是捡了一个哥哥带回家——别人家的哥哥都是要照顾妹妹的。但明明就是我在照顾你。

“不过看在第一次见面时你救了我的命的份上,我就宽宏大量不跟你计较啦!”

Raven看了看一直沉默着的Erik,眼珠转了转,突地站起来绕到他面前,笑眯眯地冲他眨了眨眼:“Erik,你看!”

话音刚落,Raven的样貌迅速变化,短短几秒后就变成了另一副模样——赫然是一个容貌英俊、穿着裙子、戴着手镯,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的年轻男人。

“你看我变Hank的样子像不像?”模样不伦不类的Raven自我陶醉般转了一圈,笑嘻嘻地说,“下次Hank再取笑你做饭时老打碎盘子,我就用这副模样到他工作的地方去转上一圈——看他还敢不敢笑你!”

Erik神色平静地望着她。

“你怎么不给个反应啊?”Raven不满地瞪着他,“你不觉得这样子很有意思吗?好歹笑一下嘛。”

Erik继续看着她。半分钟后,他终于轻轻勾了勾嘴角——算是笑了一下。

Raven满意了。她重新变回原本的样子,又显摆地对Erik说:“看,我今天新买的这条裙子!是不是很好看?”她转了一圈,像只姿态轻盈优美的蝴蝶。

Erik缓缓点了点头。

“嗯。”

他的语气很认真。

——好像不管穿什么,她都是这世上最美丽的女孩儿。

“我知道你对我最好啦!”Raven满意了,又重新坐了下来。

她看了看花丛中的墓碑,眼底流露出一丝遗憾。

“真可惜,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呢。”她喃喃着说,“如果我见过他,就可以变成他了。你一定很想再看看他的模样吧?”

她自言自语着,并没有期待什么回应。

但Erik却突然开口了。

“不。”

她惊讶地转过头,看见Erik正凝视着自己,一字一顿、认真地说:

“不是他。”

 

就算变成他的模样,也不是他。

 

Raven的神情柔软下来。她拉过一旁的竹篮,微笑着说:“我也来给他送一支鲜花好不好?”

她一边在篮子里挑挑拣拣,一边说:“你看这朵栀子花怎么样?或者这朵玫瑰……哎呀!”一不小心被尖刺划伤了手,她下意识低呼了一声。

Raven皱了皱眉,打算在口中含一下手指,就不再管它了——但另一只手却伸了过来。Erik握着她的手腕认真看了几秒,从怀里摸出药膏和绷带,小心地涂抹、仔细地缠绕起来。

他的动作非常娴熟,包扎堪称完美;Raven静静地看着他给自己处理伤口,神色温柔。

Erik总是随身带着伤药和绷带,还时常练习怎么给人包扎。

是因为,在那个人曾经需要的时候……他没能做到吗?

 

细小的伤口很快就处理好了。Raven收回手,把那支玫瑰放在了墓碑前。

放在了蓝色的花丛中。

她看了看又转过头去继续盯着墓碑的Erik,想了想,伏下身趴在他的腿上,安稳地枕着。

她伸出手抱住了他。

“这下Hank可没话说啦。”Raven仰着头对他说,摇了摇包起来的手指,“下次他再说你不会照顾我,我就给他瞧瞧——”

Erik安静地任由她抱着。随后,他慢慢伸出手,把Raven也搂在怀里——正如曾经有人给过他的怀抱。

“Erik,你别太难过了呀。”Raven靠在他的胸口轻声说,“我知道……你很想念他。”

“但你还有我呢。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,但我也是你的家人啊。”

“我会一直陪着你,不会离开你的。”

看着Erik一直默默凝视花丛的模样,一瞬间,Raven突然生出一种强烈的冲动——

 

“Erik……跟我说说他吧。”

那个教会你说话的人。

教会你爱的人。

 

Erik怔了片刻,这才缓缓开口:

“Charles……”

“我知道他叫Charles。你不是给他立了碑、刻了名字吗?”Raven揉了揉他下巴冒起的胡茬,“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?”

Erik的目光落在细小而美丽的花朵上——好像穿透了土壤,看见了那个在泥土中静静长眠的人。

“Charles……很好。”

“嗯……是什么样的好呢?”Raven问。

Erik陷入沉思。

他好像在认真措辞着,最后慢慢地说。

“很好……很好的。”

 

Raven简直被他气笑了。她摇了摇头,放弃了继续跟Erik讨论这个话题;又看了看天色后,她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。

见Erik明显不打算离开的样子,她俯下身,捧住Erik的脸颊柔声说:“我先回去做饭啦!”

Erik看着她,点了点头。

Raven笑了。她凑过去,在Erik的侧脸上吻了一下,然后对他说:“早点回家,好吗?”

Erik轻轻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
Raven提起篮子离开了。

 

安静地看了许久后,Erik抬起手,轻轻抚摸面前柔软的花瓣。

他自言自语着,像是重复刚才回答Raven的话,又像是要说给谁听。

“Charles……很好很好的。”

 

很好很好。

没有什么……可以形容。

 

三年了。三年的时光,足以让他明白许多原来不曾明白的东西:明白了在那个时候,那个人曾经历过多么深重的绝望,又是如何在那样的绝望中,依然给了他不曾有片刻动摇的温柔。

他还记得。记得在那个时候,每一天,都活在对“主人”的无尽恐惧中;每一天,都被当作野狗一样肆意践踏却不敢反抗——用麻木自缚成茧,清醒……也像是梦魇。

但他依然小心珍藏着。珍藏着那些片段,因为里面……有那个人的影子。

即便充满了压抑到疯狂的绝望,那也是他拥有过的、最好的时光。

 

Erik用手指缓缓抚过墓碑上的刻痕。

抚摸那个人的名字,就像是一点一点、雕琢出他在蓝色花朵中沉睡的面容。

他闭上眼,俯下身,把头靠在了柔软的花丛中。

就像是依偎在那个人最柔软的怀抱。



-END-


【关于配角】

觉得战场上的大家都好帅啊呜呜呜

最初设想的时候,有些舍不得在最惨烈的一幕死亡中,让小队长死去,但想来想去,还是选择了他。

毕竟小队长的特殊地位,必然成为敌人的首要暗杀目标。

这是最合理的选择,虽然也是对Charles而言,最残酷的选择。

【关于主题】

救赎是EC文常见的主题。但这次,算是最正统的关于“救赎”的故事了吧。

那天早上醒来,脑海中突然浮现发疯一样的老万挖了查查的眼睛,然后拼命试图按回去的一幕。然后开始脑补前后剧情,就有了这么一个故事。

话说。。。Raven不仅可以变出衣服、还可以把本来穿着的衣服变没这件事是简直叉男最大的BUG。。。怎么都解释不了。。。实在是太想改了。。。让我趁机合理化一下吧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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