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纹

Summary：Charles本来没有在沙滩上受伤。但当十年后的Erik把一整个体育场扔在白宫前示威时，他完全没意识到——自己把Charles活埋在了废墟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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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Charles从医院中醒来、并得知自己再也无法行走时，他异常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——甚至比身边的人还要平静。在医生的检查和治疗过程中，他都非常顺从和配合——没有吵吵闹闹、没有痛哭流涕、没有歇斯底里，没有迁怒身边的任何人——甚至没有对罪魁祸首的Erik说过一句重话。他依然如同最初时那样，宽容、体恤而坚韧，似乎永远不会被任何困境压垮。

“Charles很坚强，”Erik曾在医院走廊中听到Hank对Raven低语，“主治医生也这么说。大多数因意外导致残疾的人，最初都会难以接受现实，变得暴躁或是自闭，更不用说Charles当时还承受了那么多的……痛苦。但他不仅没有垮掉，甚至还会反过来……安慰我们说他很好。”

“但我还是担心。”Raven忧心忡忡地说，“有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……若是跟他提起走路或是轮椅之类的事，都会让他伤心；但若是一字不提，又显得太过刻意。他心里总归是难过的啊。”

在Charles出院回到大宅休养后，Erik也没有立刻离开；Raven也没有。他们心照不宣般按下不提——一切像是回到了十年前。他们像家人一样住在一起，哪怕头顶仍高悬着危机的阴影，却依然……能贪恋那份短暂的温情与和平。

但他们的关系也早已不复往昔。对于Erik，虽然Charles并未责怪他，但Hank和Raven仍对他造成的伤害耿耿于怀；有时一点小小的导火索就会引发突然的争吵，然后……是压抑后爆发的怒气与斥责。

“别那么说，Hank……Erik不是故意的。”坐在轮椅上的Charles会从中劝说，“他从来没想过要伤害我。他救了我，和你们一起——要不然的话，我现在根本没法坐在这儿跟你们说话了。”

“但这也抵消不了他做过的事！”Hank怒气未减，转过头对着Charles大吼，“你到现在还护着他？他当初执意杀死Shaw的时候，有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？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伤害你了——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记性？！”

Erik顿时眉毛一挑，语气骤然冷厉：“注意你的言辞，Beast。”

“Hank，”Charles安抚地捏了捏他的胳膊，“冷静些……没事的，好吗？”

半晌后，Hank深吸了一口气，渐渐平静下来。

“抱歉，Charles。”他低声说，“我不该对你发脾气。”

“没关系的，”Charles微笑着，语气柔和，“Raven正在整理她以前的房间——你这会儿如果有空，能替我去帮帮她吗？”

Hank犹豫片刻，又看了Erik一眼，终于还是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；他知道Charles是找个理由把他支走，以免他们继续争执。

等他离开后，Charles才转过轮椅，对着Erik语调轻快地说：“一起去散个步吗，Erik？”

 

刚下过一场雨，空气中弥漫着湿漉漉的青草香。西彻斯特大宅草坪的泥土有些湿滑松软，于是Erik用能力让轮椅离地几厘米地悬浮起来，以免弄脏了Charles的皮鞋和裤脚。

他们散步到Charles最钟爱的那棵大树下，仰头看着树荫缝隙泄露出的天光。

“希望你别太介意刚才的事，”安静了一会儿后，Charles语气柔和地说，“Hank并没有恶意，只是有时候……有些情绪激动。”

“他说的也没什么不对，”Erik淡淡地说，“你的确应该防备我。”

Charles闻言拧起了眉毛。

“别这么说。我们……是朋友，你只是不知道——”

“杀死Shaw的时候，我知道你在他的脑子里。”Erik打断了他，“但我还是杀了他。”

Charles骤然握紧了扶手，缄默不语。

“你当真能够毫无怨言么？”Erik转过头凝视着他，眼神尖锐得几近冷酷。

“……我们本就不同，”Charles用力盯着树干上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纹路，“你迟早会离开。你只是选择对你而言更重要的东西——我也一样。”

“哪怕我带走了Raven？”

“那也是她的选择。我尊重她的意愿——正如尊重你那样。”

“总是能谅解吗，Charles？”Erik走近了一步，“哪怕我曾把你埋在废墟里——让你终生再也无法行走和站立？”

Charles咬得下唇发白。

“你只是……无心之失，不该因此而背负太多。”

Erik安静了许久。久到Charles忍不住抬眼看他——看见他眸中深沉到无从辨别的幽暗。

直到他慢慢开口。

“一直装作宽容大度的圣人，你不累吗？”

 

然后Charles突然就爆发了。

“你想让我怎么样？哭哭啼啼自怨自艾吗？是不是只有我天天酗酒颓废、消沉堕落你才满意？拆穿我根本做不到毫无芥蒂，对你来说是不是很有成就感？好，你想听我就告诉你——我恨你当初背弃我们，我恨你带走我的妹妹，我恨你废了我的腿——所以你还待在这儿做什么？你留下来给我拿药挂水做轮椅改造房子，以为真能弥补什么吗？我根本就不想看见你出现在我面前，你为什么还不滚？”

而Erik只安静地看着他余怒未平、胸口起伏的样子，直到他渐渐平静下来，才再度开口。

“好点儿了吗？”

Charles重新沉默下来。他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冲Erik发了一大通脾气，有些无措地攥紧了轮椅扶手，看上去既是生气又是自责。正胡思乱想时，Erik却在轮椅前蹲了下来，把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。

“这就是你的问题所在，Charles。”Erik低沉的声音在空气中震动，“你可以怨我，可以怨任何人。你有资格这么做，无需怀有负罪感。”

Charles 因他的话而瑟缩了一下。

“可我……不该这么做。”他低下头喃喃自语，“你并没有故意伤害我——我不能以此为理由去责怪你，那对你不公平。如果我乱发脾气，摔碎东西，自暴自弃……大家都会担心。实际上他们现在就已经足够小心翼翼了——好像觉得……哪怕说错了一句话，都会让我直接崩溃掉似的。”

“你总是顾虑太多。”

Erik轻叹了口气，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温柔。

“你受到了伤害，Charles。你应该被别人照顾，而不是还想着要照顾别人。”

“我比他们年长，本就该照顾他们。”Charles摇了摇头。

“而我应该照顾你。”

“Erik——”Charles垂下眼睛不去看他，“你终究会离开的。”

“你希望我留下吗？”

Charles自嘲地笑了一声。“我不想怀抱着无谓的希望。”

“如果你想要什么……那就说出来，Charles。”Erik低声说，“你考虑到了每个人的感受，唯独不顾及自己——生怕让其他人为难。哪怕自私一次，只是为了你自己……你想要的是什么？”

他们的目光久久地交织在一起。

Charles嘴唇嚅动，终于沙哑着开口。

“我想……让你留下。”

 

Erik靠过去，抵住他的额头。

“我会的，”他说，“为了你。”

空气短暂地停滞了片刻；直到Charles猛地向后仰过头去，直直地瞪着Erik，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仓鼠。

“你说——”

“是的，”Erik重复了一遍，手上稍加了几分力道，神色认真，“我会为你留下。”

“我……我不希望你因为愧疚、或是别的什么而改变。”Charles艰难地说。

“不是愧疚。”Erik用手抚过他眉边还未完全愈合的浅浅伤痕，眼神深沉。

“我只是……害怕。”

当他听到Charles被碎石砸中、掩埋在废墟下时，当他挖开看台、找到了奄奄一息的Charles时——他真的以为Charles会死去。当他抱着下半身满是血污的Charles，当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让他承受了什么、又即将承受什么的时候——

太痛了。几乎要……压垮他了。

 

Erik闭上眼。

只差一点，他就彻底失去了眼前这个人。

“我只是不能……再承受一次。” 

 

“可这不是你想要的，”Charles喃喃地挣扎出一句，“我不能——”

“我知道我想要什么，Charles。”

Erik的语气带着毋庸置疑的坚决。

“我知道我们依然会有分歧。我们还会做彼此反对的事——不止是争执，甚至会带着坚守各自信念的人互相战斗，”Erik修长的手指缓缓抚过他的脸颊，“但每当一切平息，我都会回到你身边。”

“我会守着你，不会再离开了。”

 

Charles久久说不出话来。

“你要是留下来……我会经常对你生气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“我还是怪你当初抛下我，带走我的妹妹。我还没有完全原谅你让我瘫痪这件事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“我会对你发脾气、不讲道理，会骂你、朝你扔东西叫你滚开，情绪低落时可能还会酗酒或是沉迷尼古丁，把自己弄得一团糟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“你会觉得我不可理喻的，”Charles喃喃着说，“一定会的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而Erik吻了他。

“那样……就足够了。”

 

他们紧紧拥抱着彼此。Erik不顾泥泞湿地地跪在轮椅前，把他的爱人揽在怀里——只因那个人以一种几近依赖的姿势环住了他的脖子，把头靠在他的颈窝里。

Charles眼眶酸涩，几乎痛恨自己在这个人面前克制不住的脆弱。

但他还是小声说着：“别离开我。”

而Erik吻着他的头发，语气中带着承诺般的重量。

“绝不。”

-END-

这次改写的主要思路就是，当伤害以更惨烈更直接的方式呈现，万无法再轻易地离开查了；而当爱人在身边的时候，查会很难克制住自己压抑的情绪，会忍不住地发脾气——而那是Erik希望、甚至有意引导的。他想让查从“我恨他这么对我”和“他不是有意的我不该埋怨他”的自责中解脱出来，因为宽容和谅解太过辛苦——让他拥有一点发泄的机会。

我在你面前如此脆弱，都是因为爱你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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