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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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EC】(囚禁梗|《第一战》原著向)Prisoner 囚徒

章前提醒:本文假设的是另一种走向,万没有在沙滩上离开查,而是把他强行带走困在了自己身边。主要是写那种偏激到绝望的爱,因此万的设定比较黑化,可能让一部分读者不舒服,在此做个提醒,介意的GN可以点叉~

(1)

风尘仆仆的旅人,终于抵达了他的目的地。

大门缓缓开启又闭拢,Erik一步步迈入寂静如墓地的庭院。层层的金属丝网和耸立的高墙,将这一小片土地与外界完全隔绝开来,庭中颜色娇艳的花朵似乎都被蒙上了一层黯淡的阴影。他拿出钥匙,打开院落中唯一一座小房子——或许说是房子并不恰当,它的结构与外形更像是一座监狱——他开启一重重紧闭的门,直到露出最里面一间、看上去竟像是经过了精心装饰的房间。

当他的视线落在特制玻璃窗边、轮椅上的身影时,Erik的神情不由自主地柔和下来。他一步步走过去,俯下身,用左手捧住沉默的年轻男人的脸颊,柔声说:

“好久不见,Charles。”

“好久不见?”轮椅上的人低低笑了一声,带着沁入骨髓的冷意,“不过六天而已。”

“六天……已经很长了。”Erik蹲下来,把头埋在Charles颈间,满足地、放松地深呼出一口气。而Charles偏过了头,似乎不愿与他如此贴近——他温热的呼吸落在Charles的锁骨边。

“你这些天过得好吗?”Erik轻声说,“有没有缺什么物件?我给你带了礼物……”

“过得好?”Charles语带讥诮,“拜你所赐,再好不过。”

从前的Charles,绝不会用这样刻薄的语气跟他——或是跟任何人说话。

但Erik并不在意,只自顾自地把自己携来的礼物从行李箱中取了出来。

——最初的他,或许会为此感到难过;但直到如今,他早已习惯……或者说,早已麻木了。

他打开装饰精美的礼盒,取出一条蓝色的丝巾。

“我在伦敦街头看到这条丝巾,它的颜色和你的眼睛一模一样。”Erik柔声说,“天快冷了,你也该多穿点了。”

他将丝巾小心翼翼地围在Charles的脖子上;后者沉默不语,如同傀儡般任他摆布——Charles始终双眸紧闭,好像嫌恶到根本不愿多看Erik一眼。

整理好丝巾的Erik满意地点了点头,重新站起来说:“你在屋里闷了一天了吧?我推你去院子里走走好不好?”

他就像是一个最温柔的情人。

“不说话,就当你同意了。”见他不答,Erik自顾自地接上话,随后推着轮椅出了房间,步入庭院。

入秋了。院中大多数枝丫已经凋零出枯萎的色泽,在萧瑟的秋风中颤抖,摇摇欲坠。

一切都摇摇欲坠。

 

他们漫步过庭院,直到停在一丛灿烂的大波斯菊面前。

“多美啊。”Erik轻声叹息。他摘下一朵,递到Charles面前:“你说是吗?”

Charles安静地看着眼前怒放的花朵。

 

他被囚禁在这里,已经整整七个月。

 

 

(2)

最初Charles会歇斯底里。他会疯狂地咒骂Erik、会一耳光扇在这个人脸上——平静下来后,Charles会抓住他的衣领,精疲力竭地试图劝说他放手。

“放我走,Erik……放我走,”他绝望地、徒劳无力地说,“你到底要做什么,你到底……想要什么?”

Erik会把他按在怀里。

“你。”他喃喃地说,“我只要……你。”

他绝不能……绝不能失去Charles。

 

曾经,他抱着被流弹误伤的Charles,恳请着他与自己相互扶持、并肩作战,而Charles拒绝了他。突然间,他前所未有、真真切切地意识到——Charles会与他渐行渐远。

他温柔的目光再也不会为自己停留,他会与自己针锋相对、甚至自相残杀。那些不离不弃的陪伴,发自肺腑的关切,相视一笑的默契,促膝长谈的深夜——都再也不会有了。

一旦想到他即将失去的一切,Erik就恐惧到浑身战栗。

——绝不让Charles离开。

既然Charles不肯帮他,一定要弃他而去,那么就强行囚禁这个人,哪怕不择手段……也要把他留在自己身边!

Erik早已设想过这会是多么糟糕的选择,但事态的急转直下仍超出了他的预料。甚至从一开始,就已让他不堪重负:当被“请”来的医生战战兢兢地说“他再也站不起来了”的时候,Erik几乎暴怒得要撕了那个人——

但终究于事无补。

不论他做什么,都再也无法弥补Charles失去的双腿。一念之差……就是永远的残缺。

 

 

(3)

不用多做考虑,Erik就找到了最合适的囚笼——说起来,这个地方跟Shaw还有些关系。不过这都已经过去了。他又仔细挑选了两个能够完全控制住的佣人,一男一女,他不在时可以照顾Charles。

但Charles是一名心灵感应者。要困住他,任何没有头盔的人都做不到;真正可以依靠的,还是无懈可击、层层森严的锁——只有他的意念能够操控的、最精密的锁。以及——“如果你敢控制他们帮你逃走,Charles,”Erik在他耳边轻声说,“我一定会杀了他们。”

“你知道的,Charles。你的手触不到那么远。”

Charles知道他有多狠,绝不敢轻举妄动。

 

于是,Erik将他深爱的人困在了这小小的房间内。佣人们也只能打开通往庭院的门,却走不出耸立的、乌压压的高墙——只有Erik可以。他不相信任何人。所以这座小小的囚笼里,总是备着充足的食物和水,以及各种起居用品;当他不在时,至少……Charles的饮食起居不会有什么问题。事实上,他知道Charles根本不想看到他。

但……那又如何呢?

每个守候在Charles身边的夜晚,每当他抱着试图挣扎、发现无果后便直接当闭眼他不存在的Charles入睡时,每当他贪婪地嗅着Charles发间青草般柔软的气息、轻吻着他的耳侧时,都觉得无比的安宁和满足。

他还在这里,就在自己身边。这就够了。

只有看着Charles,他无所适从的焦虑和愤怒才能平息。不论外面如何狂风骤雨,有Charles的地方,就是他漂泊无依的归宿。

所以他不会放手。无论发生什么,无论走到何种境地,都绝不放手。

 

 

(4)

之前,在Charles被他关了一个月、几乎快要发疯的时候,Erik终于稍微妥协地推着轮椅出门,带他去了附近的公园。

往日唾手可得的一幕幕场景,如今都已让Charles恍惚到只觉虚幻。他如饥似渴地看着这一切,属于普通人的一切——他们奔跑、打闹、欢笑着、雀跃着。宽广的、无拘无束的天空,植物浓郁而茂密的生机,路边琳琅满目的商店、小贩的叫卖声——

直到一个抱着花的小女孩出现在他面前。

“先生,要买花吗?”小女孩细声细气地说,“看这束栀子花,多美啊。”

Erik对她笑了笑。随后他俯下身,在Charles耳边轻声说着。

“别试探我,Charles。”

“如果我发现你在控制谁、试图逃走,或者想联系什么人、让他们知道你在哪儿——”他停顿了一下,“不。只要他们找来,我不管他们是怎么知道的。”

他语气温柔,好像每个字都是甜蜜的情话。

“——我就杀了这里的所有人。”

 

Charles骤然一僵,手指猛地扣紧了轮椅的扶手,用力到青筋暴凸:“你——”

“Charles,”Erik叹息,“你不会想知道,我到底做不做得出来。”

Charles紧绷着脊背。他收拢手指用力握着,半晌后终于侧过头,闭上了眼睛。

面前拿着花的小女孩脸上突然露出迷惘的神色,似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。她看了看Erik和轮椅上的Charles,朝他们天真烂漫地笑了笑,捧着花束离开了。

“这样就好了,”Erik在他侧颊上吻了一下,“只要你乖乖听话,什么都不会发生。”

 

 

(5)

他小心呵护着他日渐枯萎的爱人:费尽心思找来珍贵的书籍,从他去过的每个地方带回各色礼物,买来许多有趣的小玩意儿逗对方开心——即便Charles把他送的东西砸得粉碎,他也一样照送不误。后来Charles累了,不再拿无辜的礼物们发泄了,就只是沉默地、无动于衷地看着他姿态笨拙地讨好。

无论在外面再怎么残忍暴戾,在Charles面前,他总保存着几分柔软。

但他也有失控的时候。那天,Charles正发脾气骂他,本来他早已习惯、不会再有任何波动;但当Charles厉声喊着“当初我就不该救你、就该让你自己淹死”的时候,他突然暴怒。

(和谐)

——直到他感觉到舌尖传来的温热和苦涩。

他抬起头,见Charles直直地睁大了眼,一滴泪沿着脸颊缓缓滑落。

 

那一刻Erik真的被吓到了。他惊慌失措地替Charles擦去眼角的泪痕,松开了钳制把他搂在怀里:“对不起,Charles……我很抱歉……”

尽管他只流了一滴泪,Erik已经心口绞痛到几近窒息:“我不碰你了……我不会强迫你,不会逼你的……你别怕,别怕……”

 

Erik简直想抽自己一巴掌。

我在做什么?

……强曝吗?

那是Charles……是他此生的、唯一的挚爱,他怎么能、怎么舍得……那样对待Charles?

他亏欠得太多,早就罪该万死——就算被剥皮剜骨,也偿不清他的罪孽。

 

他轻吻着怀中人的发丝,无比宁静而又无比绝望。

 

有时他也想劝自己放手。可是……舍不得。

怎么也舍不得。只想离他更近一点——一旦Charles脱离视线,就会觉得不安;不想伤害他,却又总是在伤害他。

留不住,放不下……困兽之斗。

他囚禁了Charles,也将自己的残破的灵魂囚禁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,不得解脱。

 

 

(6)

在囚禁Charles的第三个月里,Erik带回了一份特殊的“馈赠”。他把Charles从轮椅抱到床上,让他靠在自己怀里,手指一动——一支针剂从盒中缓缓飘了出来,悬浮在他身边。

Charles警惕地望着面前的针管:“这是什么?”他不安地扭动了一下,似乎感觉到了威胁,“……你要给我注射什么?”

“你以前说过,脑子里嗡嗡的都是别人的想法,吵得你头痛欲裂,”Erik用下巴摩挲着他柔软的头发,语气温和,“只要每个月打一针……以后,你就可以安心入睡了。”

Charles凝固了一瞬。随后,他猛地扭过头来看向Erik,眼里尽是不敢置信的震惊。

“你……你是打算……”

他死死盯着漂浮的针管,突地挣扎起来,厉声叫喊:“不……放开我!你不能就这样夺走它——”

“没事的……Charles!”怀里的人挣扎得太过厉害,Erik不得不扭曲了床沿的金属栏杆,把Charles的手脚都死死箍住,“只有这样……我才能真正放心。”他喃喃自语,“你就再也不会离开我了。”

“ErikLensherr!你疯了……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!你这个忘恩负义的——”Charles拼命试图摆脱金属镣铐,声音里带着愤怒的凄厉,“我救过你的命,我用它引导过你的能力!你怎么敢——”

他突地闷哼了一声。Erik已经卷起他的衬衫衣袖,干净利落地将针管扎了下去——

“开始时可能会有些难熬,很快就会没事的,” Erik把浑身颤抖的Charles搂在怀里,低声试图安慰,“别紧张……就快好了……”

几秒后,Charles开始呼吸凌乱、牙齿打颤,全身都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——他痉挛地在床单上乱抓着,额头不断沁出冷汗,整个人都在发抖。

“放松Charles,放松!”Erik有些焦躁地抚摸他的脸颊,“你越抗拒就会越难受,别挣扎……Charles!”

两分多钟后,无法抑制的颤抖终于渐渐平息——Charles全身都被冷汗湿透。他直勾勾地望向前方,嘴唇毫无血色。

没有了。

那些声音……他再也听不到了。

 

Erik终于把他最后的希望也生生剥夺;他们再也不可能是平等的了。

夺走他的一切——他的双腿,他的朋友,他原本的生活,他与生俱来的天赋——他的自由,和尊严。

 

Erik取下头盔,侧颊紧贴着Charles的头发。

“太久了,”他喃喃地说,“我太久没有……这样毫无间隙地拥抱你了。”

Charles表情一片空白。良久后,他轻轻地、缓慢地开口,带着彻骨的心寒。

“I hate you,Megneto.”

那是Charles第一次这样称呼他。

他再也没有叫过Erik的名字。

 

 

(7)

这一次回来,Erik只呆了两天就又要出门了。变种人未竟的事业,不允许他长时间地停留于与Charles的温存——即使只是单方面的温存。

“我需要一周来处理那边的事。”Erik替轮椅上的Charles理了理蓝色的丝巾,柔声说,“等我回家。”

“家?”Charles冷笑,“住了七个月的监狱,原来也可以算得上是家了。”

Erik轻轻叹息:“随你怎么说,Charles。”

他捧住Charles的脸,给了对方一个浅尝辄止的吻。

 

五天后,由于在当地意外遇见了Emma Frost,Erik把收尾工作交给了她。提前结束行程的他早早赶了回去,一路都沉浸在马上就要见到Charles的期盼和愉悦中。然而当他下了飞机、走进机场大厅时,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——

他竟然看见了Charles。

——被变化成邻家女孩模样的魔形女推着、坐在轮椅上与她微笑交谈、正要前往候机大厅的Charles。

在Erik无意中发现他们的那一刻,他们也同样认出了Erik——几乎是一瞬间,Charles的脸上就褪尽了血色。魔形女眼中也流露出明显的慌乱无措;她下意识退了一步,似乎想立刻逃走——

但他们无路可逃。

 

Erik一步步走到他们面前。

“Charles,”他俯下身,温柔地触碰对方的脸庞,“你是来迎接我的吗?”

Charles有些惶惶然地看着他。片刻后,他抿紧了唇,低声说:“别伤害Raven。是我请她帮忙……帮我离开,”他嘴唇颤动,“……Please.”

“Charles,”Erik叹了口气,“你还有心思担心别人?”

轮椅上的年轻男人闻言微微一震。

Erik重新立直了身体,看向魔形女。大概是他眼中濒临爆发的戾气实在太过明显,一向胆大而冒进的魔形女竟被他看得又退了一步,死死咬住了唇——

“看在之前的份上,我留你一命,”Erik轻声说,一字一句都带着刻骨的寒意,“再让我发现一次,我会杀了你。”

他对她笑了笑,眼里却毫无笑意。

“Truly, Iwill.”

当他转身去推轮椅时,魔形女似是突然鼓足了勇气,猛地上前一步,低声说:“放他走吧,Erik。”

他挑眉:“Excuseme?”

“你的状态越来越不稳定了,”魔形女看向他的眼里带着隐约的担忧,“你这是在消耗自己。你是一名战士,我们都是战士——这种走钢丝一样的不安定,会成为你致命的弱点。”

“你管得太多了,魔形女。”Erik冷冷回应。他不再理会她,推着轮椅向外走去——

“Erik!”魔形女在后面喊了一声,他顿住脚步。

她凝视着Erik的背影,轻声说:“Charles……曾经也是我的同伴。”

Erik没有再回头。

 

 

(8)

当回到熟悉的囚笼中,Charles被Erik从轮椅上一把拖拽起来,动作粗暴地扔到了床上:一沾被褥,他立刻像触电一样猛地后缩,眼里带着一丝明显的惊惧——显然,Erik神情中几乎要溢出来的疯狂怒意,已经让他有些惶惶无措了。

Erik把皮鞋甩到一旁,跪坐在床榻上,捧住Charles的脸颊。

“Charles,”他叹息了一声,“为什么你总是想从我身边逃开呢?”

差一点……他就失去Charles了。

如果他没有遇见Emma,如果他没有提前回来、或是选择了另一趟航班,他就再也见不到这个人;Charles……将会从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。

一想到这一点,Erik就愤怒得发狂。

“我告诉过你,别试图逃跑。”Erik的手指抚摸过他的眼睛、眉毛和嘴唇,带着令人遍体生寒的凉意,“是不是一定要我多杀几个人……你才会明白?”

“不!”Charles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惶急地脱口而出,“别伤害旁人!我已经失去能力了,也没有控制过任何人——别杀人……求你。”

“是啊,他们并没有帮你,”Erik叹息,“只是你自己而已。”

他的眼中充满暴风雨前夕的沉闷阴郁。

“你会得到教训,Charles。”

 

这一次,他没有停下。

——不论Charles如何拼命挣扎、咒骂或是哀求,他都没有再停下。

(和谐)


Charles眼神空洞地躺在他身下。遍体鳞伤,浑身布满渗血的勿痕、齿痕和锋利的金属留下的伤痕;身下的床单浸满了血,如艳极的花朵般怒放着,一直延伸到赤果的足踝。

像是一个被撕碎的玩偶。

 

 

(9)

Charles大病了一场。

整整持续了三天的高烧不退,昏迷不醒的他如同深陷梦魇一般,不断发出无意识的、含糊不清的呢喃——他浑身滚烫、一直紧蹙着眉,时不时就突然浑身颤抖着剧烈抽搐起来。

被带到这里的医生刚见到Charles时,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。在处理完伤口、开好处方后,医生犹豫了许久,终于还是小心斟酌着对Erik说:“这位——先生,我知道许多人会喜欢玩一些……刺激,”面对这个把他强行“请来”的人,医生显然还有些畏惧,“但这实在是有些……太过了。”

“再这么来两回……他真的会没命的……”

立在阴影中的Erik沉默不语,凝视着眼前昏迷的爱人。

 

一切都在坠入深渊。

Erik心想,这已经是最糟的了、不会再更糟了——可事实上,他依然低估了这一切的后果。

 

Charles吃不下任何东西了。

昏迷时他几乎无法吞咽,全靠营养剂支撑着身体机能。虽说这不是办法,但Erik本以为……等他醒来后就好了。

但没有。一切并未变得好起来——反而急转直下。

醒来的Charles眼神空茫,死气沉沉地看着周围的一切。他的表情一片空白,不论Erik对他说什么,都毫无反应——好像灵魂已然出窍,只留下傀儡般的躯壳。

他依旧十分虚弱,每每只能维持片刻清醒就已神思枯竭,又重新陷入昏睡中;又或者说,他再也没有清醒过了。

他就像是一只枯死的、被裱入相框的蝴蝶。

 

在Erik头一次喂他吃药时,刚吞下去还没多久,Charles就全吐了出来。最初,Erik以为这只是生理上对药物的异常反应——毕竟,当他把药送进Charles嘴里时,对方虽然神情木然,但还是机械地吞咽了下去。

但很快Erik就意识到不对劲了。

不只是药。Charles……什么都吃不进去。

他会把所有被塞进嘴里的东西都咽下去,然后用不了几分钟,又一点不剩地全呕出来——好像他的身体已经不肯再吸收任何外来物质。Erik想方设法、焦头烂额地捣烂菜叶煮进粥里,冲泡各种粉状食品,把蜂蜜放在水中溶化——但什么都没有用。Charles只能喝进去一点点水,吃什么就吐什么;即便Erik把熬到极稀的、几乎没有多少米粒的粥一勺一勺喂给他,三分钟后他就开始吐——弓着背、俯着身,全身痉挛地把好不容易吃进去的一点东西全都吐了出来,然后不停干呕。他胃里一点东西都没有,到最后呕出来的都是清水,甚至里面还夹着血——

“Charles,别吐了……别吐了……”Erik手足冰凉地搂着浑身抽搐、几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的Charles,直到他终于吐完了,筋疲力竭地倒在自己怀里。

“Charles,你不能一直这样下去Charles……” Erik惶惶地、无助地亲吻他的发,“你吃点东西吧,随便、随便吃点什么——”

 

Charles在迅速憔悴下去。他瘦得惊人,下巴尖尖——Erik抱着他的时候,甚至都觉得他的骨头硌痛了自己。

他就如同一片轻飘飘的羽毛,缓缓坠入尘埃。

 

 

(10)

足足调养了一个月,Charles的身体才渐渐有了起色;偶尔还会吐一点儿,但好歹慢慢能吃下去些东西了。但Erik并没有因此松了一口气,反而越来越惶恐、越来越不知所措——

Charles……不说话了。

也不笑。不再流露出任何愤怒、失望、哀伤或是怨恨的表情——什么都没有,像是一潭死水。那些让Eik深深着迷的、温柔而包容的神采,似乎已经彻底消失了。

 

他始终沉默着。什么也不做——不再伸手触碰院中的鲜妍与翠绿,不再翻阅曾经热爱的书本,不再抚摸逐渐积灰的琴弦;只是怔怔地坐在那儿,仿佛灵魂都已飘荡在另一个遥远的时空。他就像是一个机器人,只拥有最基本的功能——能吞咽、能穿衣、能转动自己的轮椅;但他对外界的一切毫无反应。不论Erik对他说什么、做什么,Charles都只会用死气沉沉的眼睛看着他,一言不发。

那样的眼神,让Erik自灵魂深处蔓延开几近绝望的颤栗。Charles眼底所渗出的一切,明明白白地叫嚣着、挣扎着,无声却穿透耳膜,告诉他什么叫做……心如死灰。

那个他所深爱的灵魂,好像已随着这深不见底的绝望死去。

 

 

(11)

Erik开始频频推着Charles出门散心。他们在公园的游乐场旁驻足,他会主动跟那些正在荡秋千、坐滑梯的孩子们交谈——他并不擅长这个,孩子们看上去也有些畏惧他。但孩子们会很乐意应他的邀请,去跟Charles说话——Erik告诉他们,轮椅上的人自从生病以后,就再也没有开过口了。孩子们簇拥在轮椅前,好奇地盯着安静的Charles,叽叽喳喳、吵吵闹闹——而Charles依旧沉默如初。

“你不要难过了好不好?”一个戴着帽子、遮住掉得稀稀落落的金色卷发的小女孩趴在轮椅边,大眼睛看着他,“我刚开始治病的时候就掉头发,一直哭,妈妈就跟着我哭。但后来我就不哭啦,妈妈说就算我没有头发,她也一样爱我。”小女孩在Charles脸颊上亲了一下,像个小天使,“虽然你不能走路了,但我喜欢你呀。”

Erik在一旁远远望着。而Charles安静地看着面前的小女孩,眼中依然是毫无波澜的死寂。

 

他想了许多办法。他请心理医生来给Charles看病,喂Charles吃治抑郁症的药,每天给他讲有趣的新闻故事,甚至带他出远门、回了一趟Charles的家乡——没有用,什么都没有用。不论他做什么,Charles都完全无动于衷,他的神情永远没有丝毫变化——这让Erik越来越焦躁到几近癫狂。

甚至有一次,他们在巷子里遇见一个不长眼的小偷时,Erik直接用废弃的铁丝把人钉死在墙上哀嚎。

“说话,Charles,”Erik会捧着他的脸,低声说,“我会杀了他、我会把他折磨到死——只要你开口,我就放过他。”

而Charles依然沉默。即便Erik残忍地用数十枚铁钉扎在不断惨呼的小偷身上,也没能让他空茫的眼神有丝毫焦距。Erik愤怒地抬起手,身侧一根生锈的钢管猛地砸向后方的小偷——那人惊恐万状地尖叫——钢管狠狠扎在他脖子旁的墙面上,一寸之遥。死里逃生的小偷惊魂未定地喘息着,而那个几乎杀死他的人正背对着他半蹲在轮椅前,一动不动。

半晌后,他发现禁锢着他的铁丝突然松了。低沉的声音冷冷传来:“滚!”

他几乎是屁滚尿流地逃窜开了。

 

Erik不知道该怎么办。他拼命想挽回无可挽回的一切,像是精神分裂一样,时而搂着Charles温柔地喃喃、时而暴躁地扯着他的衣襟厉声叫喊:“你是聋了还是哑了!说话——说话!”过一会儿又慌忙地把人小心圈在怀里,疯子一样自言自语:“Charles,是我不好,我不该发脾气,你别生气……”

他后悔了。他早就、早就后悔了——从他那样折磨过Charles的第二天起,从他彻底清醒过来的那一刻——他就恨不得宰了自己!这错误实在太大,以至于他根本不敢直面自己做过的一切,也不敢……承受Charles了无生气的眼神。

“Charles……Charles,”他会绝望地亲吻着Charles的头发,“跟我说说话吧……说一句也好……”

“是我的错……是我该死……”Erik浑身颤抖地抚摸过Charles沉默的蓝眼睛,“我再也、再也不敢了……你别这副样子……别这样吓我……”

什么都留不住。

 

 

(12)

在他强曝过Charles的两个月后,Erik已经快要被这无声的死寂逼疯了。他在夜里不顾一切地亲吻这个人,     ——“Charles……Charles,”他贴在那人耳边轻声说,“求我。求我……我就放过你。”

无声无息。Charles不再挣扎、不再反抗,只静静地躺在那里,像案板上的鱼一样任人宰割。得不到任何回应的Erik会一次又一次跟他做   ——温柔地,麻木地,绝望地。在余望中沉沦,在余望中窒息。

他知道Mystique说得对:他早就失控了,从一开始就是。他囚禁了他的爱人;他在极度的温柔和最深的残忍间割裂着;他沉浸于桎梏了Charles带来的片刻宁静,又深陷于折磨着Charles所带来的困顿囹圄。

无路可退,无处可逃。

 

 

(13)

“我绝不会……放开你。”Erik低声说。

他半跪在轮椅前,手指抚过爱人沉默的眉眼。

 

放Charles离开?

——不可能!

即便走到这一步,他也绝不放手。这是他的Charles,不管是残了、废了、聋了、哑了、疯了——就是死了,也是他的人!就算是骨头都挫成灰,也要吞下去、咽下去,融入他的血管里——绝不分离!

“你会回来的。”Erik抱着他,自我催眠般喃喃,“总会有办法……我总会找到办法的。你会好起来,会回到我身边来……”

他一遍又一遍重复着。似乎每多说一次,就能让绷紧至极限的弦稍稍缓解,就能让已经快要分崩离析的希望再多几分支撑;似乎如果说服不了自己,他就会被这惨淡的现实所压垮——溃不成军。

 

 

(14)

针管静静地悬浮在Erik面前。

他默不作声地凝视着它、就这样一直看了好几个小时。被他抱在怀里的Charles,也与他一同安静地注视着。

直到Erik终于抬起手,轻轻挥了挥——漂浮的针管重新落回了盒子里。

“我把它还给你,Charles。”Erik低下头,吻着他的耳侧,轻声说,“这样……你就肯回来了吗?”

 

他重新戴上了头盔,期盼着Charles因心灵感应能力的恢复而振作起来——

然而事与愿违。Charles依然沉默如初,仿佛失而复得的能力对他已经毫无意义;他不再试图读取或操控任何人的大脑——就如同一抹燃烧后的余烬,连同那些将熄未熄的火星,也一并陷入长夜。

 

于是当Emma Frost来到这里,看见站在门口的Erik时,她面露震惊:“你……你这是怎么了?”

眼前的万磁王神情憔悴,未修理的胡茬乱糟糟的,眼里布满血丝。

“跟我来。”他单刀直入地说了一句,毫无客套、转身就往里走。

Emma不再多问,快步跟上他,穿过重重禁闭,直到看见了轮椅上的男人——“他竟然也在这儿?”她低低惊呼了一声,打量着Charles。

“我不是跟你说过,叫你过来是与他有关吗?”Erik不悦地看向她;他现在脾气相当暴躁,喜怒无常。

“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,”Emma盯着Charles,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,“你知道,我和他都是心灵感应者;就算没有特意感知,一旦靠近对方十米范围内,必然会发现‘同类’。但我刚才完全没有察觉到他。”

Erik心头剧震。

“他现在……状况不太好。”过了好一会儿,Erik才再度开口,“所以我叫你来看看,他到底是怎么回事。”

Emma目光闪烁。

对于万磁王和魔形女抛弃了他们原本的同伴、强行掳走了那群变种人的首领Charles Xavier这件事,她自然不可能不知道——那几个小子发疯一样地满世界找他。至于这两人之间的关系……她原本并不了解,但在万磁王成为同伴后,她自然也就知道Erik Lensherr把人关了起来,既不肯杀也不肯放,每次任务完成后就匆匆离开、还不忘买些礼物——傻子也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了。

虽然这段时间没有见面,但Emma听其他同伴说起过:万磁王近来状态非常差,情绪也极不稳定,上次差点因为Angel说错了一句话而直接杀了她。她隐隐有些猜测——直到Erik主动联系她、让她到这里来,说是与Charles Xavier有关。

Emma收回思绪,深吸了一口气,专注地看向眼前轮椅上的人——强大的精神力铺展开来。片刻后她突然皱眉,干脆走到轮椅前蹲下,双手也放在了Charles的额头两侧,闭上了眼睛。

Erik一直紧盯着她,待她重新睁开眼后,便干脆利落地发问:“怎么样?”

“他现在的状态……很奇怪,”Emma回答,“我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事。难怪先前我没察觉到他——他的精神力是完全收敛的,没有一点外放。”

Eik拧眉,冷声开口:“说清楚。”

“这很难描述……只有心灵感应者才能明白。” Emma看上去也有些困惑,一边思索一边措辞,“他就像是……建造了一座精神囚笼,把自己困在了里面;外人进不去,他自己也出不来。在这种状态下,一个人是无法对外界做出任何反应的。可以说,他已经与整个世界隔绝了。”

Erik神色凝重:“你……能打破这个囚笼吗?”

Emma迟疑了一下。

“怎么?你的精神力不够强?”Erik问。

“倒不是因为这个。我和他的心灵感应能力各有侧重,他的能力强度比我高——若论调节他人情绪的能力、或是精神力覆盖范围的大小,他都比我强;但若论精神攻击,我比他更擅长。”她看了一眼Charles,“或许我能攻破他塑造的精神囚笼,尤其他现在处于非正常状态;但这种从外界强行打破的做法,一定会重创他。最严重的地步……甚至可能脑死亡。”

Erik很久没有说话。

不知过了多长时间,他终于低声问:“已经……没有任何办法了吗?”

“据我所知,没有。”Emma说,“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。精神囚笼或许能封锁住负面人格,但绝不会有人用它来囚禁自己;只要他不想出来,就没人能逼他。”她犹豫了一下,“事实上,这种行为很像是出于……自保。”

用自我囚禁,隔绝外界的伤害。

 

Erik沉默良久。

当初,他把Charles强行困在了自己身边;而如今,Charles竟主动封闭了自己——

他成为了自己的囚徒。

 

“多谢你今天的帮忙,”Erik的语气生疏而客气,“你可以去休息了。”

Emma有些惊讶:“你不打算让我——”

Erik看了她一眼,Emma立刻噤声。

“我赌不起了。”他喃喃。

他已经犯了太多错。他已经伤害了Charles太多太多,早就获得了足够惨痛的教训——他绝不能……再那样对待Charles了。

 

 

(15)

夕阳的余晖下,两人正站在庭院中。

“你确定?”Emma露出讶然的神情,而Erik沉默点头。

“好吧,或许这也是一个办法……”她嘟囔着,“毕竟是自由的诱惑。”

 

Erik回到房间时,轮椅上的Charles正在窗前,默默凝视着天边灼烧出烈焰的红。

他缓步走到Charles跟前,扶住轮椅把手,让他转过头面向自己。于是,Charles沉默的视线机械地落在了他身上。

Erik蹲下来,缓缓取下头盔,伸手捧住Charles的脸颊。

“Control me,Charles.”

 

卸下所有防备。

 

他等了很久很久。久到膝盖发麻、久到双腿几乎快要失去知觉——他一直死死盯着Charles湛蓝色的眼睛。

毫无波澜的眼睛。

于是自某一刻起,他突然克制不住地连指尖发抖——“Get into my mind, Charles!”他厉声喊,“Read it,Control it——Do it now!”

他曾对这个人百般警惕、万般设防。

而如今,即便他主动放弃了防卫,Charles……也不肯再进入他的世界。

 

看着眼前空洞的躯壳,Erik终于无力地跪了下来。他的喉咙中溢出一丝意味不明的凄厉嘶喊——

他已经想尽了所有办法。他始终不敢承认、他终于不得不面对——

他毁了Charles。

将这世间最好的、最温暖的、亦是他最爱的——彻底粉碎。

 

他是深陷于污沼的囚徒。他渴望着林中歌喉最婉转的夜莺,他的目光追随着天空中自由翱翔、舒展羽翼的身影。当飞鸟在他的窗前驻足、与他亲昵,他狂喜到不敢置信——

但鸟儿终究会飞走。终究……不属于他。

于是他囚禁了它。折断它的羽翼、在足上捆绑重重枷锁,将它关在精心打造的金属笼子里。他痴痴地迷恋着那美丽的羽毛,动人的歌喉。然而被囚禁的鸟儿只会不断拼命撞向笼子,撞得头破血流、遍体鳞伤。它不再温柔地吟唱,只会凄厉地尖声嘶鸣,声声泣血。

直到它累了。它把头蜷缩进自己被折断的羽翼下。

它在囚禁中枯死。

——即便打开笼子,也已经无力飞翔。

 

 

(16)

三天后,Erik终于彻底绝望。

“你恨我的,是不是?”他喃喃自语,“我知道你恨我。你恨我……我该死。”

一把水果刀飞了过来;Erik握住Charles的右手,把刀柄放进对方手里,一根一根掰回手指紧握着。

他用刀锋对准了自己。

“杀了我吧,Charles。”他看着眼前傀儡般面无表情的爱人,孤注一掷般呓语,“杀了我,只要你想……就能杀了我!”

Charles依然无动于衷。

见状,Erik一发狠、握住Charles的手,对着自己就捅了进去!

半截刀刃没入他的小腹。鲜血瞬间涌出,浸湿了他的衣服,沿着刀柄一滴滴滑落;剧痛令Erik脸色苍白,他却仍死死盯住Charles,嘴唇发青。

“你会怎么做,Charles?”他轻声问,“把剩下一半也刺进去,还是……取出来?”

是想杀我,还是想救我?

 

恨我。

或是宽恕我。

 

Charles沉默地看着手中的刀柄和蔓延开来的鲜血,手指动了动。Erik略感惊喜地松开手,想看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——什么都好。

他看见Charles放开刀子,避开了自刀柄逐渐滑落的血渍;而后呆呆地转过头,依旧眼神空茫地望向窗外。

既不杀他,也不帮他。就只是……不想让Erik的血,弄脏了他的手。

Erik跪在那里,定定地看着他的侧脸。半截刀刃仍插在小腹中,鲜血一滴一滴滑落。

他像是也随着这一刻死去。

 

 

(17)

一周后Emma离开——她也束手无策。

那天走进房间时,她被跪坐在血泊中的Erik吓了一跳——几乎以为是Charles清醒过来,想杀他泄愤了。当弄清楚这都是Erik自己的作为后,连她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好。

“你若真那么想让他恢复,不如送他走吧。”临行前,Emma终于忍不住开口,“送他去那些人身边,他们或许还能有办法。”

言外之意,她并未说出口。

——不在你身边,他或许还有可能好起来。

Erik缓缓开口:“不可能。”

Emma无奈地摇了摇头:“你疯了。” 

“疯就疯吧。”Erik无所谓地回答。

——他是我的。

就算变成这样,也是我的。

 

无论如何……都绝不放手。

 

 

(18)

很久以后,当Erik再回忆起那段在窒息和绝望中挣扎的日子,总会忍不住想:这一切,是注定会走到如此地步的吗?有没有哪一个瞬间,他本可以改变后来所发生的一切?

无论是囚禁,或是……释放。

 

当那一刻来临时,一切都毫无预兆。

 

午后,Erik正沉默地擦拭着已然积灰的棋盘,动作却突然凝固了。

与此相反的是,他的思维正处于爆炸般剧烈的震荡中——

一股温和而又强势的精神意识,接管了他的身体。

Erik僵在原地动弹不得。他的意识却犹如沸腾般叫嚣着,拼命驱使着身体,想要回过头去,再看一眼背后——

似乎是听见了他的心声:那股意识控制着Erik,转过头——一双湛蓝的眼睛映入视线。那样温柔而哀伤的神色,熟悉……却又恍若隔世。

 

他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向Charles,直到坐在他面前。他感觉到Charles的意志,沿着他的磁控能力扩散开去,而封禁的大门正层层开启;他知道将会发生什么——在Charles夺回主动权的那一刻起,他就再也关不住笼中的鸟儿,它会重新回到天空的怀抱自由翱翔;他知道他会永远失去Charles,再也无法在夜晚拥他入怀、亲吻他的脸颊。但那样强烈的悲伤、恐惧、失落或彷徨,在这一刻,都完全被失而复得的狂喜所掩盖——

他的Charles……回来了。

他还在这里。能笑、能动、能说话——甚至能控制他。

没有被击垮,没有被摧毁。

也就在那一瞬间,无数记忆片段涌现、掠过他的脑海,Erik终于明白——

Charles……他一直都在。

 

Emma所说的精神囚笼,不是为了逃避。

——而是反击。

 

Charles早已醒来。不知从什么时候起,他渐渐从绝望的痛苦中恢复和好转,却并未显露分毫。不论Erik如何道歉、恳求或威胁,无论Erik有多焦虑、恐惧或疯狂,Charles都强行逼迫自己,伪装成一潭死水般的平静。他是如此决绝,甚至在心灵感应能力回归后,竟主动把自己的精神意识囚禁起来,哪怕那是任何人都难以承受的、绝对的虚无和孤寂,只留下了最微弱的感知——连Emma都被他所误导。

Charles用他的方式,把不择手段却又深爱着他的Erik逼到了极限——逼得他一次又一次妥协,逼得他不得不归还属于Charles的能力,逼得他甚至不惜冒险取下头盔来试探,直到彻底绝望,彻底相信……Charles已经封死了自己。

他也终于明白,Charles为什么没有在他第一次取下头盔时就控制他。虽然自我囚禁的Charles,并不知道Erik暗地里告诫过Emma的“以防万一”,但他已经感知到了Emma对精神囚笼的试探。他知道,只要有“同类”存在,即便Erik取下头盔,他也无法顺利操控任何人。他用最深的耐心等待着,他早就获得了足够惨烈的教训,这一次一定要万无一失——甚至直到Emma离去,也没有立刻出手。

他一直等待着,直到Erik几乎完全放弃了希望、也放弃了防备,这才出手,一举夺回了主动权。

 

 

(19)

Erik如饥似渴地、几近贪婪地看着眼前的爱人。他知道自己以后再也不可能离他这么近,他疯狂地渴望着最后一次触碰他、拥抱他、亲吻他;他炽烈的情感找不到出口,他在脑海中拼命向操控着他的意识传达着:他有太多太多话想告诉他,他再也没有机会——

 

我爱你。

我爱你啊。

 

“I know.”

Charles的手指抚摸过他的脸颊,温柔……而爱怜。

他听到了Erik内心所有喷涌迸发的情绪:他刻骨铭心的爱恋,无能为力的绝望,他对从此失去所爱的恐惧与孤寂,他想放手却怎么也无法放手的不舍与挣扎——

他对他所造成的一切伤害的深深悔恨,和再也无法弥补的亏欠。

“I know.”Charles凝视着他的眼睛,声音轻柔。

“I forgiveyou.”

 

他用手指描摹Erik的轮廓——他的头发,他的眉眼,他的鼻梁,他的嘴唇。动作轻柔而缓慢,仿若诀别。

“我知道你不会放我走。”Charles低声说,“所以,让我……放你走。”

也放千疮百孔的彼此,一条生路。

 

“Goodbye, myfriend.”

失去意识、陷入黑暗的前一秒,Erik看着眼前的爱人低下头,在他的唇上落下了最后一个轻柔的吻。

“My love.”

 

那是Charles对他说过的最后一句,也是唯一一句情话。

 

 

(20)

再后来,他们成为了宿敌。

他们有无数次相遇;他们针锋相对,甚至刀剑相加。

他看着被学生、或者说是被战士簇拥着的Charles。他坐在轮椅上,一如既往——沉静、坚韧、强大而无所畏惧。风刀霜剑,永远磨不去他心头的炽烈热忱。

那便是他最初爱上的模样。

 

他们再也没有靠近。

正如他们默契地,谁都没有再提起过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。

正如他们不论敌对到何种境地,始终不曾伤害过对方的性命。

 

有时夜里辗转反侧、孤独难眠时,Erik会忍不住回想起那些遥远的、模糊如失焦相片的过往。想起Charles在深海中拥抱他;想起他们一同走过大街小巷、寻找一个个变种人同伴;想起他、Charles和Raven被一个冷笑话逗乐,三个人笑成一团;想起Charles用最温柔的精神力量牵引着他,唤醒他沉寂的记忆,帮助他掌控自己的能力;想起他在颠簸的飞机上,把Charles护在身下;想起他们并肩作战、携手对抗敌人;想起最后一局……未完的棋局。

Erik向虚空伸出手,仿佛触碰爱人的轮廓。恍惚中,似乎Charles就在他身边,紧贴着他的胸口——那样亲密,又那样温暖。

Charles……会像他一样孤独吗?

想起他时,更多是怀念,是敌视,是痛苦,是解脱,或是……爱?

 

因为爱他,而不再孤独。

因为爱他,却无法拥抱他而万分孤独。

 

有时他也会想起那段囚禁Charles的荒唐岁月。想起那些刻骨铭心的纠缠与痛苦,想起那些燃烧到极致的偏执与疯狂。更多时候会想起,即便在那样压抑到绝望的日子里,也有怀拥着他的片刻安宁,也有亲吻他如亲吻一片花瓣,也有耳鬓厮磨、与  交缠。想起他的最后一个吻,最后一句情话,最后一次放手,最后一眼的温柔。

I love you.

I forgive you.

 

 

You were my prisoner, Charles.

And I am yours.

 


—END—




最后还能回到原作向,哼哼!(叉腰)

字面意义上,查曾是万的囚徒;而精神层面上,对万来说,他直至最后,依然是这段感情的囚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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